陳小漁許下了一個願。
不想死。
陳小漁很虔誠,雙手合十,一不茍。
但顧白水隻是在一旁看著,也不知道是朝誰許的願。
求神拜佛,心裏連個名頭都沒有,誰來答應呢?
況且,他們腳下就是一完整的仙,佛也早已經慘遭毒手了。
這世上還有哪個“活神”能許願呢?
其實細想一下,是有的。
這世上還有一個不正經的神,但祂能聽見陳小漁的願?
聽到了又會如何呢?
“好像……功了……”
顧白水還在思考,轉頭,就看到了陳小漁怔怔出神,有些遲疑的表。
“什麽?”
顧白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怎麽就許願功了?
和誰許願?
這麽有效率的嗎?
陳小漁滿臉認真,似乎就在剛剛那轉瞬之間,發生了某種玄妙且不真實的事。
說:“我聽見了。”
“聽見什麽?”
陳小漁神神:“有聲音說,許願功。”
“嗯。”
顧白水沉默了,然後點了下頭:“我信。”
有些敷衍,也有些……敷衍。
顧白水歎了口氣,轉下山。
陳小漁蹙起眉頭,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他為啥不信的,自己說的是實話啊。
可能是幻聽了,也可能真有一個路過的神仙,聽到了自己的願。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虔誠的陳小漁一臉正經,還在原地,朝著四周的空氣認真的拜了拜。
這個舉的意思是,既然已經答應了,路過的老神仙可不能再反悔。
這算是道德綁架,
不否認,能活著就好。
等顧白水的背影已經走遠,燒香拜神的陳小漁才收起架勢,一路小跑跟了過去。
……
兩個人走到了山門口,又沿著來時的石板路,回到了空的白石廣場上。
顧白水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雲霧繚繞的幾座山,對旁的陳小漁低聲說了些什麽。
陳小漁愣了愣,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不久後,
兩個行利落的土匪,掃了每一座仙山。
亭臺樓閣,山廢墟,一也沒有放過。
有的大殿門鎖閉,顧白水便撬門砸牆,陳小漁在後麵加油,偶爾也幫著一起使勁兒。
顧白水在前麵掃,挑挑揀揀,翻箱倒櫃。
陳小漁跟在後麵打包,把東西收好,一件件的裝進儲袋裏。
兩個人的配合很默契。
陳小漁撿的起勁,臉上總是笑著,眨了下眼,好像回到了很久前,在妖域的荒郊野嶺。
那時候也是這樣,
聖人前輩走在前麵,漫山遍野的尋找樹妖怪,他什麽都不怕,倒是那些妖怪躲躲藏藏,怕他的很。
陳小漁也跟在後麵,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生怕前輩一不留神,從哪兒出一隻手把自己捉走。
時至今日,好像很多事都變了。
但好像也什麽都沒變。
顧白水還是無所顧忌,和土匪一樣四掃。
陳小漁還是會擔心,從哪兒冒出來一隻多餘的手把自己扯走。
過去怕妖魔,如今怕分別。
好在,顧白水走走停停,不是很快,陳小漁跟得,沒有落下。
大約兩個時辰後,
辛苦掃了一圈的兩個人回到白石廣場。
顧白水搬了一口鐵鍋,用廣場上的碎石堆砌,安置了一個灶臺。
陳小漁把掃來的東西遞給顧白水,塞到鐵鍋下麵,用來點火。
其實大部分都是各個仙族的,分布在七座山上,都被顧白水撿了回來。
“呼~”
火燃起,顧白水往鍋裏倒上了水。
陳小漁問:“你要煮飯?”
顧白水說:“是煮湯。”
陳小漁好奇:“什麽湯?”
“骨頭湯。”
顧白水從懷裏取出了兩塊骨頭,一塊心骨、一塊頭骨,然後一起丟進了鍋裏。
之前老建木從他這兒走了一塊,後來老建木也死了,兩塊骨頭就都被顧白水撿回來了。
煮仙骨,這是萬不得已的下策。
顧白水找不到仙,他也沒辦法從這麽龐大的仙上分出仙的本源。
再怎麽說,仙也是帝境的生命,這個想法本就不現實。
即使真留下了什麽實驗方法,也不是如今的顧白水能做到的。
所以隻剩下了一個辦法:煮仙骨,煮那兩塊已經被剝離,被白水浸泡了很久的仙骨。
顧白水不奢求能把兩塊仙骨煮爛,分出其中仙的本源。
他隻是在想,大不了就一起咽下肚子,給它倆一起煉化了。
兩塊核心仙骨裏一定蘊含著仙的古老本源,還雜糅其他的六個仙族,仙仆、葬種等。
多吃了,可能會壞肚子,但不吃,總會被死。
顧白水這樣想著,把鍋裏的水燒開了。
兩塊骨頭在水裏起起伏伏,逐漸變換。
鍋下麵是七個仙族的古,鍋裏,有從指尖流下的一白水。
像是某種奇特的儀式。
但能燒嗎?
顧白水安安靜靜的等待。
安靜半晌,他突然回憶起了一個早被忽略的人。
那家夥許三司,從自己這兒走了一口大黑鍋,是源天師一脈的傳承至寶。
早晚有一天,得要回來,吃不了這個虧。
而且如果是用那口鍋來煮,這兩塊骨頭或許還會發生一些變故。
“砰~”
不知道多久後,鍋對麵突然傳來聲響。
顧白水抬起頭,發現陳小漁跳了一下,然後對自己無辜的聳了聳肩。
“砰~”
又有震,但不是陳小漁。
顧白水這才反應過來,越過陳小漁的頭頂,看向了遠的仙山。
“轟隆隆~”
在一片天翻地覆的劇烈震中,有一座高聳的仙山……轟然倒塌了。
塵土席卷而來,
顧白水瞇了瞇眼睛,餘瞥向鐵鍋裏,那兩塊骨頭。
他有一種莫名的預,倒塌的山,可能和這兩塊骨頭有關係。
但鍋下的火越燒越旺,水麵沸騰,兩塊骨頭靜靜的起伏著。
然後,又有一座山倒塌了。
顧白水站起來,把陳小漁擋在後,退了一步。
一座接著一座,
在鐵鍋水麵的倒影裏,七座仙山,逐一崩塌,無一例外。
再然後,
天亮了。
……
龐大的仙躺在星海深,寂靜無聲。
星海對岸,遼闊的荒野岸邊,十幾尊龐大的災厄蹲在一起,在低聲商討著。
“它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不知道,要不咱們也別等了,過去看看?”
“不合適,冒犯仙族。”
有大災厄沒了耐,提了一句,但沒有得到大多數的支持。
一隻老災厄仰起頭,問最龐大的黑熊,想聽聽它怎麽看。
但出乎意料,
黑熊沒有任何聲音,甚至沒有低下頭。
在所有災厄的視線中,那隻頭頂蒼穹的黑熊……緩緩抬起來一隻黑爪,指向星海對麵。
災厄們順著它手臂的方向,一齊轉頭。
它們看見,在星海最深,
那仙……坐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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