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杉帶走了長頸瓶，踩著紅水，走向通道盡頭的那堆紅樹枝。

    顧姝的腦子裏在思考一個問題。

    “蛋生樹，那是先有蛋還是先有樹的呢？”

    沒有思考太久。

    一抬眼，夏雲杉已經走到了通道盡頭。

    打開瓶子，倒轉瓶口。

    幽藍的火氣從瓶口向下蔓延，樹枝的表麵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瓶子裏的南明離火是來自神秀道場的古老火種。

    傳說神秀大帝曾用此火燒煉魔，有破邪淨世的妙用，用南明離火燒一棵昏睡不醒的樹，大概不會有什麽問題。

    夏雲杉眼簾低垂，指尖敲了敲瓶。

    一團幽藍的火種緩緩墜落，離瓶口，朝前方的樹堆裏落去。

    清風吹拂，火勢變大。

    夏雲杉瞇著眼，看著那團火種落進了麻麻的樹枝深。

    但下一刻，火種墜落的位置……沒有傳出任何聲響。

    沒有樹枝被焚燒裂聲，也沒有風吹火勢的呼嘯。

    紅的樹枝完好無損，隻有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樹枝被撥開，出了一道狹窄的隙。

    一隻蒼老的手，從樹枝出，手掌向上，接住了那團南明離火。

    “沙沙~”

    樹枝堆裏傳出悉悉索索的響聲。

    夏雲杉往後退了一步，眼看著那道隙逐漸擴張，變得越來越大。

    一張蒼老的臉皮，出現在了隙後的黑暗中。

    是一個老樹人，一個從紅森林裏穿行而來，突然現的老樹人。

    “建木，”

    夏雲杉輕聲喃喃，瞳孔深掠過了一晦的兇險。

    認識這個老樹人，也知道它就是棲息在仙裏幾萬年的建木。

    “我改變主意了。”

    未等夏雲杉作何反應，那個詭異的老樹人突然開口說話。

    聲音幹枯沙啞，像是尖銳的相互磨蹭。

    老樹人看著夏雲杉，說道：“還是用你吧，那家夥太危險了，從他的手裏搶仙骨……太不明智。”

    夏雲杉聞言挑了挑眉，很清楚，瑤池的仙骨在顧白水的手裏。

    老樹人這話的意思是，它見過顧白水，並在不久前和那家夥達了某種易。

    不過中間應該發生了什麽，導致老樹人臨時反悔，放棄了合作。

    容不得夏雲杉細想太多，

    老樹人已經出一隻蒼老的手臂，從樹枝裏探出，迅速抓向自己。

    “砰~”

    夏雲杉的反應也很快，把一粒草籽放進了瓶子裏，然後抬手丟向對麵。

    老樹人的手握住了長頸瓶，

    下一刻，瓶子裂，一團綠油油的雲草從瓶子裏撲出，粘住了老樹人的手掌。

    草團在手臂上蔓延，一粒粒草籽在極短的時間生發芽，草彼此相連，編織一張堅韌的大網，把老樹人牢牢裹住。

    一瞬間的停滯，給了夏雲杉逃離的機會。

    輕飄飄的向後退去，作卻奇快無比。

    “走。”

    聲音從通道盡頭傳來。

    顧姝愣了一下，聽很清楚，是夏雲杉給自己的預警。

    但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老樹人抬了抬眼皮，無窮無盡的紅樹枝突然暴，如水一樣轟然炸。

    顧姝隻是停頓了一瞬間，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堆紅樹枝張開大，吞沒了夏雲杉，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麻麻的紅枝條，占了通道的每個角落。

    顧姝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一樹枝已經突然出現在了的眼前。

    尖銳的枝頭近在咫尺，再向前一，就能刺進顧姝的眼睛裏。

    不過樹枝沒有再了。

    顧姝的指尖也停頓了一下，收起了袖口裏藏著的東西。

    “噠~噠~”

    腳步聲從後傳來，很快就來到了附近。

    顧姝回頭，看見了一瘸一拐的顧白水。

    他和之前離開的時候沒什麽區別，隻是左肩膀在流，似乎被某種銳利的東西割傷了。

    而且從他走路的姿勢來看，腳也不太方便。

    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姝側了側頭，表奇怪。

    “我把骨頭給你，你放了。”

    顧白水停下腳步，有些疲倦疲倦的說了句話。

    這是他原本和老樹人的約定，老樹人帶他去仙的腦海，他把仙骨留給對方。

    但剛從另一個世界離開不久，老樹人就自己跑了。

    它好像有些忌憚顧白水，也不知道為什麽。

    樹枝停滯，藏在樹枝後麵的老樹人沉默不語。

    顧白水倒是沒顧慮太多，出手，把一塊紅白的頭骨放在了手心裏。

    他很坦然，很平靜，慢慢走上前，把骨頭送進了樹枝。

    這塊骨頭對顧白水來說已經沒什麽用了。

    當然，夏雲杉也沒什麽用，沒用的東西相互換，總不會虧太多。

    ……

    樹枝深，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響。

    老樹人似乎心了，帶著自己的人質，一點點靠近了樹枝裏的那塊骨頭。

    但或許是樹枝遮住了視線。

    老樹人並沒有看見，在顧白水後，某個臉上……逐漸浮現出了驚恐瘮人的神。

    顧姝睜大眼睛，蠕，才勉強的抑住了心裏的震。

    顧白水是從邊路過的。

    所以顧姝看清楚了他的背後，看到了那條巨大無比的猙獰傷口……從後腦一直向下，幾乎貫穿了整個，翻開。

    他好像死過一次。

    被從中間砍兩半，然後再把背後略的了起來。

    而且不隻是這樣，更讓顧姝頭皮發麻的是，顧白水的裏……完全是空的，什麽都沒有。

    過傷口，沒有髒，沒有，連骨骼都沒有。

    支撐著行的，是幾條纖細枯瘦的黑樹。

    老樹人正對著顧白水的臉，所以什麽都沒看見。

    但顧姝卻約約的覺到了什麽，悄無聲息的向後退著。

    “沙沙~”

    一隻蒼老的手，從樹枝裏出，從顧白水的手掌裏，拿走了那塊仙骨。

    手臂向後回，但卻沒有把仙骨帶回去。

    另一隻手，握在了老樹人的手腕上，牢牢抓住，不肯放鬆。

    老樹人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

    樹枝分開，出了一張老臉，也把夏雲杉送了出去。

    換人質，完易，應該是這樣。

    老樹人等了一會兒，目送夏雲杉遠離。

    但，顧白水還是沒有鬆手。

    他在老樹人的注視下，慢慢的咧開角，然後一口咬在了蒼老的手臂上。

    “吱嘎~吱嘎~”

    人在咬樹，像瘋了一樣。

    樹拚命掙紮，向後逃竄。

    但在老樹人的後，也響起了顧白水的聲音。

    “好啊……”

    老樹人沒回頭。

    顧姝卻看得很清楚，在它後，還有一個人影，堵死了退路。

    那是一個怪。

    三頭六臂，渾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