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剛立下了‘當牛做馬’的豪言壯詞,滴溜溜的小眼神一轉,不好意思吭聲了。
反正是沒膽量提議讓晉王殿下理尸首的, 照他那窮講究的臭病, 恐怕眉心能皺得夾死個人。
要真開口提了, 不如先拿塊豆腐撞死自己來的痛快。
對不住了, 阿兄。心中小人悄悄作了個揖。
攖寧剛準備偃旗息鼓,但架不住姜淮諄哀怨的眼神快要將穿了, 小小的嘆了口氣, 走到前頭,認命的想要搭把手。
攖小寧固然害怕, 但絕非背信棄義臨陣逃之輩。
這般想著,一個堅定的眼神睇給姜淮諄。
他也回了一個的眼神回來,站起拍拍沾了水漬的袍下擺,看向自家妹,甕,激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全副家財托付給。
“家妹如此心,這項艱巨的任務便給你了。”
“阿兄,我來幫……”
“嗯?”攖寧話說一半,噎在了嗓子眼里。
兩人尷尬的對視一眼,看著攖寧眼神中的兩分詫異三分震驚,還有五分殘存的義氣,姜淮諄頓時覺得自己良心收到了折磨,慫得忒明顯,只能努力找補:“對,我的意思是,意思是……”
結果,還沒等他憋出來話,攖寧便被人摟著腰拽到了后。
“你不準。”
宋諫之霸道的人沒說理,不是‘別’‘不要’,上來就是一句劈頭蓋臉,邦邦的不準。
攖寧被人挾在懷里,勒得胃袋翻涌,險些將中午吃的那兩壺茶水盡數吐出來。
勉強墊著腳往上竄了竄,這才能上氣來。
“他上無傷,只需將匕首拔了眼睛一抹,脖子上包塊布一扎,背著出去并不顯眼。”晉王殿下紆尊降貴的開了口,給這沒怎麼見過死人的兄妹倆,講起了殺人埋尸的手段。
話說的直白,顯見是沒考慮到姜淮諄的承能力。
他也不屑于考慮,話撂出去,又想到了什麼,眉心一折,積著搖搖墜的霧靄,到攖寧耳邊。
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不客氣的威脅:“你要是敢一下,今晚就泡在浴桶里睡。”
“熱呀。”他呼吸間的熱撲到攖寧面上,和泛著涼意的風形了鮮明對比,燒在上,好似被砂紙打磨過一般,糲的麻。
攖寧忍不住輕輕推了他一把。
宋諫之的瞳仁極黑極亮,居高臨下的盯著微的長睫上,故意曲解了的意思:“嫌熱?本王見院有個水井,夠涼快嗎?”
宋諫之想得十分簡單,攖寧是他的人,自然全須全尾,從頭到腳,從頭發兒到指尖,都是他的。
是他的,就該他說了算。
兄長在前,攖寧木著臉強裝鎮定,確保自己不會被他兩句話撥的臉紅。
識時務者為俊杰,雖不是男子,但絕對能算得上俊杰,于是老實的閉上不肯再多說話了。
只恨自己剛才多余往上挪了兩寸,就該稀里嘩啦吐這惡人一的,以表自己誓不與惡人同流合污的骨氣。
攖寧心中暗暗發狠,面上卻老實極了。
只可惜現在,這幅冷皮子里頭想的什麼,吃的幾碗飯,都被宋諫之看看盡了。
他睨著懷中人不服氣的小眼神,懶得敲醒這木頭腦袋,摟貓兒一樣挾著人出去了。
只剩姜淮諄愣在原地,還沒從晴天霹靂中回過神來,臉蒼白如紙。
自己堂堂一州通判,方才應該先把這滿手殺孽的晉王殿下捆起來的。
他不著邊際的打起了空算盤,手上卻忽得一輕。
似有所的回過頭,只見自家妹手上勾了他那兩摞油紙包,看他過來,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我怕阿兄沒什麼食,吃食浪費了也可惜。”說完,小賊一般腦袋,將拿著油紙包的手搭到晉王肩上。
好一出狐假虎威。
姜淮諄雙目呆滯,默默的想——
他應該大義滅親,把這對作惡多端的雌雄雙煞一并抓起來的。
-
等攖寧回了州衙,晚膳用完了,坐在院子里,拍著小肚子看天消食。
姜淮諄才從外頭回來。
南城樓子離州衙院更近,他吃累了一晌午,又怕又倦,干脆來州衙院歇一夜。
攖寧自覺心中有愧,十分的當起了跑前跑后的小狗,又是給他準備吃食,又是囑咐明笙燒水,忙的跟陀螺似的。
甚至煞有介事的燒了個火盆,除晦氣怨氣。
姜淮諄是個十十的風水迷子,好糊弄得很,眼下了火盆心中莫名安定不,吃著攖寧親手烤的花,喝著熱茶,的兩眼汪汪。
他原也只記了晉王的仇,現下看著乖乖給自己肩捶背的妹,早忘了之前的‘背叛’,只為到不忿。
多老實,多懂事的小妹,怎麼就栽在晉王上了!
還不都是為了姜家鋪路。
姜淮諄反手在帕子上抹了抹,抓住攖寧的小手,痛心疾首的拍了兩下,深深地嘆口氣:“攖寧,做兄長的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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