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屁往后挪了挪,手撐在椅面上,一雙小短垂在木椅下不著地,悠閑地晃了晃:“可是妾不會騎馬也不會打獵。”
攖寧太懂裝樣賣乖這門手藝,要躲懶了,也不再一口一個我,‘妾’都用上了。
“是嗎?本王還以為王妃聰慧無雙,沒有不會的呢。”宋諫之吃到七飽,盤中的茄鲞便已一掃而,他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攖寧。
攖寧自認秀,眼下頗為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哎呀,那倒也沒有。”
盤中還有張薄餅,不忍浪費,單手把餅卷了個卷兒,三五口吃下肚。可惜沒有茄鲞作配,缺了點滋味,攖寧頗為憾的咂咂。
“這樣,”宋諫之點點頭,繼續道:“有兩個非去不可的緣由,你看看自己喜歡哪個。”
“什麼?”
“這次春狩是為了接待突厥人,父皇點名要攜家眷同去。”
攖寧悻悻的嘟囔:“另一個原因呢?”
“北山的野兔最,山也鮮。”
“那這次春狩妾一定是非去不可的,不為吃食,頂要的是給王爺作伴。”
宋諫之膛起伏了下,雖然說出口的時候心中便有數,但還是被噎住了。
他抬腳往外走,出門前才想起敷衍的補充一句:“今晚收拾,寅時三刻就出發。”
第6章 獵苑
次日寅時。
攖寧是被明笙從被窩里生生拖出來的,拔蘿卜一樣,難度要略大些。主要是這只“蘿卜”自主意識忒強,明笙松開手拿件裳的功夫,就一溜煙兒的回坑里。
明笙把床架上散了一半的薄綢靄霞錦簾收束起來,急得直嘆氣。
“王妃,姑娘,祖宗——”
“我再睡一柱香,”榻上窸窸窣窣了兩下,片刻后被里探出一只白若凝脂的荑,索著攥住了被角,帶進被窩里,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明笙急道:“您還睡呢?現在都什麼時辰了!”
“什麼時辰了?”隔著厚厚的棉被,攖寧說話顯得含糊不清。
“寅時二刻了,再睡下去就不是奴婢來您起床了,該是王爺來了。”
話音剛落,被窩里鉆出個茸茸的腦袋。
一襲如瀑烏發遮住大半張臉,只出雙圓溜溜的眼睛。攖寧看了眼窗外還暗沉著的天,不不愿的坐起來,認命道:“他來就不是我起床,而是索命了。”
“姑娘要穿這件披風嗎?”
明笙是攖寧回京后才跟在邊伺候的,時間算不上多長,卻也有兩年多了。現下邊沒人,還是回了更順口的姑娘。手里的披風,赫然是晉王出宮時扔到攖寧上的那件。
攖寧了臉,坐到塌沿,出半截伶仃的腳踝:“外頭冷嗎?冷就穿著吧。”
不好脂,省了不時辰,素著一張白凈的小臉就出了府,正巧是寅時三刻。下石階時沒忍住蹦了一下,頭上別的赤金紅豆如意簪,流蘇隨著作在空中了下,復又打到臉上,顴骨立時浮現一層薄紅。
攖寧哎呀一聲,捂著臉抬起頭,只見本該坐在寬敞馬車上的年,正騎在馬上。
宋諫之著一襲黑勁裝,袍上有暗紋浮現,利落的馬尾被一頂鎏金發冠約束起來,倒和攖寧的發簪正相宜,左手持著韁繩,居高臨下的看著。
一雙眸子在湛青未明的天幕下格外明顯,像劃破黑暗的薄刃,而這雙攝人眼眸的主人眼下被逗樂了,眉目都舒展開來,幾不可聞的罵了一句“蠢貨”。
可是能看到口型的,攖寧忿忿的想,卻不敢表現出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木著一張臉敷衍的福了福,便噔噔的上了馬車。
話說起來,攖寧回燕京這兩年,出門的次數并不算多。
十次有八次是扮了男裝翻墻往外跑,怕被人看穿,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當然,其中也不乏被阿爹阿娘逮個正著的時候,免不了一頓罵。攖寧慣會裝樣賣乖,滿臉無辜和落寞,跟平時沒心沒肺的模樣天差地別,倒人不忍苛責。
等到姜太傅發現自家姑娘是在裝可憐,已經不知被蒙過多次了。
這是攖寧頭一回來北山,到的時候天蒙蒙亮,日頭在東邊映出片橘。原本以為自己算到得早的,沒想獵苑里一片談笑風生,顯然是眾人都到齊了,只等跟晉王兩人。
獵苑四周圍著黑的林軍,為首之人見到晉王府的車駕,上前一步作揖道:“晉王殿下。”
宋諫之翻下馬,擺在空中劃出道凌厲的弧線,他松了手上的韁繩,沉聲問:“突厥人也到了?”
“是,”林琿上前一步,低了聲音道:“臣迎殿下進去。”
宋諫之頷首,轉頭看向后的馬車,攖寧正挑著簾子探著腦袋聽他們講話,兩人視線相接,后知后覺的下了馬車,板著一張極正經的臉跟到他后。
獵苑旌旗飄揚,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他們一行不過五六人,進到獵苑中卻引得所有人側目,除卻崇德帝和皇后,余下眾人皆站起了。攖寧行完禮悄悄打量了一番。
左側為尊,皇上左手邊首位是太子。
上次在承乾宮,攖寧只是遠遠地掃了眼,并沒記住太子長相,這次能認出來也全靠他袍上繡的五爪龍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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