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苑,書房……
那些與邊城和父兄有關的函,應當是放在書房。
須得尋個機會進去一趟才行。
沉溪推門而進時,就看到虞錦正眼盯著荷池對面的院子瞧,無聲一笑,顯然會錯了意,道:“姑娘安置好再去給王爺問安也不遲。”
虞錦倏然回神,接過沉溪遞來的紅糖水,含糊應了聲好。
沉溪又說:“白叔去請了姬大夫給姑娘診脈,說是王爺吩咐的,姑娘您瞧,王爺還是惦記您的。”
聞言,虞錦角彎了彎。
抿了幾口糖水,覺小腹暖了,才問:“姬大夫是府里的府醫?”
一般而言,顯貴人家常常會養幾個郎中在府上,以備不時之需,這也無甚奇怪的。
沉溪遞過帕子過去,思忖片刻,小聲道:“倒也稱不上是府醫,姬大夫的父親是老王爺留給王爺的親信部下,前些年戰死,又是獨,王府對多有照拂。姬大夫自小學醫,元先生又醫湛,便常來向先生討教,久而久之,白叔便在別院給安置了一間歇腳的廂房。”
沉溪又說:“不過姬大夫常于四議診,行蹤不定,奴婢也鮮瞧見。”
這樣。
虞錦了然地點點頭,頤朝民風開放,對子以約束,行醫乃至習武也不在數。
“吱呀”一聲,落雁道:“姑娘,姬大夫來了。”
虞錦應聲:“請大夫進來。”
落雁讓開子,一白飄然的子左肩背著藥匣進來。
模樣清秀恬靜,姿端如松竹,乍看之下,很有一番之。
微一福:“三姑娘。”
姬長云走近,看清端端坐在梨花木凳上、臉有些許蒼白的人。短短半個時辰,府里傳了個遍,說是上京沈家的三姑娘隨王爺一并歸府,可與王府往來多年,竟不知王爺還有個三妹。
輕輕皺了下眉頭,只覺得何不對勁,但人是南祁王親自帶回的,連白叔都稱是三姑娘,姬長云很快就將疑慮拋之腦后。
虞錦朝了個笑,將胳膊過去,出一截皓白的手腕,道:“勞煩姬大夫跑這一趟。”
姬長云搖頭,邊診脈道:“三姑娘客氣。長云久居垚南,還是頭回見姑娘,姑娘是一直陪在太妃與老太君邊?我上一回進京時還年,不知這麼些年太君老人家子骨如何?”
聞言,虞錦微微一頓,沉片刻,正開口時,沉溪先答話道:“姬大夫有所不知,姑娘在隨王爺赴原州途中傷了腦子,將從前之事都忘了干凈。”
既然姬大夫尚不知虞錦份,說明自家王爺并未言明,王爺都未言明,沉溪這個做丫鬟的自然要幫著一并瞞著。
虞錦配合地作出一副傷心樣。
姬長云有些訝然,但見狀又不好多言,只撿了些寬的話后,執筆寫下藥方子道:“三姑娘來了小日子,又舟車勞頓多日,氣有虧,其余倒無甚大礙,按這方子抓藥,一日一帖便好。”
說罷,拾掇藥匣要離開,恰見虞錦手心攥著的藕帕子上提著“阿錦”二字。
小字旁還繡著一朵藍牡丹,盡顯俏心思。
匆匆一瞥,忽而怔住,呼吸猛地凝滯,記憶一下被拉至兩年前的一個冬夜——
兩年前,邊境屢屢遇襲,南祁王親自掛帥反守為攻,連戰三個月,一舉殲滅蚩狼部敵軍,此戰大捷。
慶功宴當夜,杯觥錯,篝火狐鳴,饒是沈卻也多飲了幾杯。
他并未醉得徹底,只人有些懶散,解了大氅,倚在院落的石桌旁,指腹一點點摁著眉心,眼尾帶著一點醉酒的猩紅,不似以往那般凜不可犯,渾上下都散發著人的。
姬長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沈卻。
端著醒酒湯走上前,輕聲喊他王爺。
卻聽他薄喃喃自語:“阿錦,阿錦……”
姬長云沒聽清,俯下來推了推他,“王爺可是頭疼?”
只見男人那雙被掌心影覆蓋的眸子閉,劍眉蹙起,眼睫都是的。
姬長云愣住,才聽清他說的是“阿錦”。
一聲又一聲,一聲又一聲。
纏綿骨,支離破碎。
甚至能聽出他余音里的疼和苦,就像是用最鋒利的匕首從心口鉆進去,輾轉來回那般撕心裂肺。
也正是那日姬長云才知道,原來清寡如沈卻,心里頭也早就有了人。
不過翌日一早,他神如常,似是全然不記得昨夜之事。
姬長云著那絹帕上的小字,如驚雷在耳,久久呆滯。
虞錦順著的目,狐疑地起帕子看了兩眼,道:“姬大夫,怎麼了?”
姬長云驀地回神,看向絹帕的主人。
明艷張揚的模樣,似太一般扎眼,與南祁王是最不相像的兩個人。
是嗎,那個人是嗎。
可若不是沈家三姑娘嗎,那是誰?
姬長云揚起一抹實在勉強的笑,道:“姑娘的絹帕樣式很別致,倒是見的巧。”
虞錦笑說:“閑來無事胡做的,姬大夫若是喜歡,我改日繡個新給你。”
姬長云應好,隨即慌慌張張地背著藥匣離開。
虞錦蹙了下眉頭,疑地瞥了眼藕絹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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