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的第一眼，生生抑制自己起的沖，咬牙，繃住了下顎，一雙漆黑眼里暗流涌。

真的好幾年沒見他了，看他的第一眼還有些怔忪，呆了呆，而后便是滿眼哀痛，還未開口說話，雙眼已紅，清淚沿著面頰滾滾而下。

“好好的，哭什麼？”青年嗓音和，“我帶你回家。”

“大哥哥……”

咬著，怯怯喊他，偏首藏淚，哽咽得說不出其他話來。

仿佛在這家里已經等他太久，等他來救。

施連結滾了滾，牽起的手走出了張家，領上了馬車，兩人坐在車廂，他靜靜的不說話，也哭停了，平靜下來，眼里含著淚看著窗外。

“這幾年一直沒有見……不知道二妹妹還記不記得我。”他語氣似乎平淡，“你若過得好，我走遠些也就罷了，你若過得不好，我還是忍不住要回來看看……”

甜釀聽見他這句話，想起往事，真真的痛徹心扉，慟哭出聲:“大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哭得滿臉都是涕淚，捂著自己的臉背對著他，施連看削瘦肩膀劇烈，手將攬過來，摟在自己懷中，的長發，聲勸：“自家兄妹，說什麼對不起，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

男人上的氣息清冽好聞，帶著淡淡的茶香，還沾著點別的，這氣息曾經悉，格外的讓人覺得安定。也不覺這姿勢有異，伏在他肩頭，揪著他的襟，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把他幾層衫都洇了個。

他微微低頭看著懷中人，目落在的雪白小巧的耳上，邊溢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眼神也是的。

施連把甜釀帶回施家安頓，囑咐了家里人幾句，只在家呆了一日，又匆匆回了金陵。

甜釀留在家中侍奉祖母，住回了自己的榴園里。

出嫁前只在榴園住了幾個月，但這園子很喜歡，喜歡的不知道怎麼是好，一點一滴都符合的心意。

兩個月之后，孫翁老因事回了江都一趟，在施老夫人面前提起一事，說大哥兒病了一兩個月，邊無人照料，病中思念江都飯食，想尋個江都廚子帶去金陵。

施老夫人當即急了，前幾日施連的書信中還說自己一切皆好，如何病了一兩個月？紫蘇早幾年被施連帶去金陵，后來出了點事被施連轉手嫁了，他又不肯娶親，邊真是無人照顧。

想來想去，最后一拍大，派甜釀去金陵。

他兩兄妹以前關系甚好，甜釀也打點過他的食住行，如今寡居在家無事，去金陵散散心也好。

甜釀聽說施連病倒，心頭也急，草草收拾了兩件裳，跟著孫翁老去了金陵。

到了金陵，他反倒冒著寒風來江邊接，咳了兩聲，甜釀沒說話，眼睛又紅了，將懷里熱燙燙的手爐塞給他，最怕人生病，怕他一病不起，像張圓那樣撒手人寰。

施連住的宅子是個罪臣家的舊宅，被他買來重新修繕過，屋子院子都極好，只是家里真是糟糟的，他早出晚歸，邊也沒幾個人伺候，整個后院都是空的，甜釀樣樣看在眼里，十分不滿意。

“妹妹既然來了，這家都給妹妹管了。”施連帶甜釀悉家中各，微笑道，“不拘怎麼樣，不拘做什麼，無法無天都行，這兒以后就是妹妹的地盤了。”

“都這樣了，哥哥還逗我。”喜歡這個家，忍不住要揚起角對他笑，又意識到什麼，抿起，眸閃了閃，收斂起了笑容。他們有好些年沒有親近過，現在兄妹重新相，多有些別扭。

“不逗你。”他也往后退了幾步，把家里的賬冊鑰匙都給，“我外頭還有事，馬上要出門了，妹妹若是有空，在家幫我收拾收拾吧。”

“哥哥放心。”

雖然沒管過家，但婚前婚后也見識了不，也自己琢磨起來，前院后院，屋子園子，各人的穿吃飯，每件事都要有條理有規矩。

頭一個月里，兄妹兩人相的日子倒不算多，甜釀一心領著幾個下人，在家添添補補，里外收拾，倒也慢慢習慣了這里的生活。

收拾他的書房的時候，甜釀翻撿他的四季裳，卻在櫥里發現這些年給他做的衫鞋，都整齊嶄新的疊在一個箱子里。

有一瞬間的怔忡，心頭又起了那種酸，悶悶的，脹脹的，讓人不住想抖。

他是……一直都記得嗎？所以把給他的東西一直收著……

那時候，其實他們兩人之間是有些不一樣……后來傷了他，他便冷了心，遠離，這幾年一直沒有出現在面前。

甜釀捂住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其實從來都謝謝他，謝謝他幫，照顧，心疼……

金陵的日子其實很愜意，只有他們兄妹兩人，長輩管束，也沒有七八糟的親戚添堵，若是施連在家，便陪他用一日三餐，還是依著江都家中的飲食習慣，總是能揣出他的喜好，家里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都不必心，但知道大哥哥喜歡喝什麼樣的茶，穿戴什麼樣的裳，用什麼樣的事，他邊沒有的婢，這些都要甜釀親手來打理。

若是施連出門忙碌，家中無人管，任憑睡到日上三竿還是懶懶散散都可，了就吃，乏了就睡，甜釀過了一段自省的日子后也忍不住懶，前頭二十年，從沒有這樣自由自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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