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雪珠知道況苑半夜鬧到了況夫人房,天明時分況苑才回了書房,額頭上還帶著傷。
況夫人出門半日,回來之后,見雪珠在邊服侍,對的態度有所轉圜,握著雪珠的手:“你這些年在我邊,也和親兒沒什麼兩樣。”
“母親厚我,這些年對我的好,雪珠都知道。”
“只是我也老了……唉……”況夫人黯然長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管不住勸不住苑兒,心中又覺得對不住你……不過也說不定,你以后還有好的際遇呢……”
“雪珠,你若愿意……以后就我一聲干娘,我們仍當母相,如何?你的事,就是我們況家的事,我們還是一家人。”
薛雪珠抬起頭來,目盈盈,了角,溫婉一笑,只是這微笑未免沾了些苦意:“好。”
的丈夫終歸還是說了婆母,說了所有人。
有一筆不菲的補償,父母兄弟都接了這個現狀,為之勞的婆家也拱手想讓走。
一個男人為做到這個份上……有什麼不知足的。
無須親自手打點,況家,殷勤將當年的嫁妝、這些年的日常用、使喚的婢都準備妥當,的丈夫一日周全甚于一日,的婆母每日噓寒問暖,甚至的父母兄弟都被邀上門來,來點檢照應的生活。
只需要點頭。
和離文書準備得很妥帖。
離開前,想再陪著婆母丈夫去寺里上香祈福,愿佛祖保佑,家人皆好。
只是沒想到……這炷香其實與全然無關。
回程的馬車上只有和婢,婆母和丈夫還留在了寺里,要替生產的苗兒請一封平安符。
過了今夜,就徹底退出了況家。
“回去,我也要替自己求道符。”
年輕的素婦人抱著個稚兒下了馬車,一大一小兩人進了寺廟。
悄悄跟著們走,心里亮如明鏡。
的丈夫從寶殿出來,容煥發朝們走去,有許多年不曾看見他這樣燦爛的笑容。
他把孩子抱在手里,親昵啄了啄孩子的額頭,低頭和婦人說話,那婦人蹙起細眉,爭辯了兩句,甩袖想走,被他牽住,心平氣和說了兩句。
三個人站在了一,孩子在笑,大人在吵,卻是和睦之家。
他們在等人。
的婆母跟著禪師出了殿門,在殿門前了青天,噓了口氣,將手里的如意符塞進了大袖里。
知道婆母的習慣,知道這是求過了禪師,求得了一張上好的闔家福簽。
年長的婦人走向了那一家三口。
他們站在一說話,的丈夫將年輕婦人和孩子都推到婆母面前說話,的婆母板著面孔,卻手了那稚兒的發髻,而后從懷里掏出一件東西,仔細套在了孩子的藕節般的手腕上。
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婆母家傳下來的古,是傳給子孫輩的銀鐲。
年輕婦人抱著孩子在婆母面前連連落淚。
的丈夫當著自己母親的面,溫摟住了年輕婦人。
的婆母換了一副慈的神,眼里含著笑意,手去抱年的孩子。
沒有人激一個人十年的勞苦,就連那些溫的話背后都是虛假意。
在丈夫眼里,只是個無趣的妻子,在婆母眼里,只是個任勞任怨的兒媳。
一個骯臟的男人和一個無恥的人,竟然會有個圓滿的結局。
綠葉之下有一雙寧靜的眼一閃而過。
況苑好不容易勸杜若,帶著蔻蔻見了況夫人一面。
自從知道蔻蔻是他的兒,他是真的等不及,恨不得一家三口長相廝守。
只是一切還需要從長計議,但已可以預見未來的曙。
家里已經收拾得妥當,雪珠執了幾年中饋,家中每一項都清清爽爽,各房的鑰匙、賬目、人往來都還給了況夫人,的東西也收拾得妥當,明日一早,薛家大舅子會來將自家妹子接回薛家。
“雪珠在我們家這麼多年……我知道舍不得走,也最不想虧待。”況夫人嘆道,“最后一夜,你們夫妻兩人好好說說話,你也給拿拿主意,以后再嫁,或是如何,我們況家也要出一份力,別把這份生分了。”
“這是自然,母親放心。”
況苑是帶著滿懷歉意回了自己屋子,他的妻子也在屋等他。
“我知道你今晚會過來和我說幾句話。”微笑,“夫妻十載,過了今日,就要各奔東西。”
冷清自持的妻子今日有些灑的意味。
“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替他斟茶,淡聲道,“我沒有當一個稱職的妻子。”
“是我對不起你,讓你辛苦。”他誠懇道,“耽誤了這麼些年。”
如今想起來,何必耽誤彼此這麼多年,合則聚,不合則散,拖拖拉拉反倒傷人傷己。
雪珠把茶盞遞給他,和的眸子里有堅毅:“以茶代酒,夫君不若和我對飲一杯。”
“十年前,我嫁進來的時候,你知道我不能飲酒,你就斟了一杯茶水,以茶代酒,就這麼喝了合巹酒。”和笑道,“現在想起來,那畫面依然在眼前,久久不忘。”
溫婉的人巍巍舉起茶盞,手中如有千金,看著眼前的男人,將一杯茶水仰頭倒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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