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薛雪珠面仍是淡淡,神不見喜怒。
在況苑看來,只要雪珠點頭,和離的事水到渠,只等著將兩家長輩勸通便是。
杜若不想讓況苑過多接蔻蔻,瓜田李下,是非說不清,不若各自為安的好。
天氣漸暖,也了心思,想帶著蔻蔻搬出去自立門戶,掮客帶著看了好幾的住所,在離娘家不遠的地方找了間清凈的宅子,娘家嫂子不得早早離自家,極為熱絡的前后張羅,張家那邊,張優向來視們母如無,張夫人如今有窈兒討歡心,也不太顧及這個前兒媳和掛名的孫,杜若略略拾掇,買了一點家什用,擇日帶著蔻蔻和婢搬了過去。
這些年杜若手里攢了不銀子,只是往后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過,還要養著蔻蔻,自然應當節省些,如今食住行都不甚講究,昔年的頭釵香花都冷落下來,如今只做素面朝天的裝扮,賃的屋子褊窄,唯一只看中那個綠絨絨的小院子,蔻蔻很是喜歡,夠撒著腳丫滿院跑。
家里沒有男丁,門窗院墻更要補得牢固些,不得找個雇工來干,杜若讓婢去外頭找個木匠回來,沒料想婢把況苑領了回來。
蔻蔻有好些日子不見況苑,卻還記得他,大眼睛閃閃發,尖一聲,像小鹿一樣撲上前去:“況叔叔。”
杜若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脈親近這種分在,但蔻蔻喜歡況苑,卻是不爭的事實。
“木匠?還是泥工?”蹙眉著來人,“你來做什麼?”
他擎著嬉笑拍手的蔻蔻在肩頭坐,挑眉得意道:“我什麼活干不好?你從路邊請個閑漢來做工,能放心?”
有一說一,他帶著工來,往蔻蔻手里塞了塊糖,把嘟嘟的孩子抱在椅上,將外裳下,隨意卷起袖子就要開工,指揮杜若:“你去泡壺涼茶來,旁邊坐著就是。”
許多年前那個帶著墨斗勘園子的況工又回來了。
冷眼看著他叮叮當當修繕破舊的窗牗,況苑這種人,有些雅趣,又足夠野,勾的就是滿腹哀怨的深閨婦,也怪不得當年的杜若一眼栽進去。
主家管雇工的飯食,杜若和婢在廚房做飯,熱湯熱飯擺上桌,況苑聞見飯菜的香氣,自覺帶著蔻蔻去井邊洗手,父兩人上桌眼等著碗筷擺上來吃飯。
蔻蔻快活著呢,拍桌笑:“吃飯,要吃飯,蔻蔻肚肚。”
杜若捧著湯從廚房出來,見一大一小兩人坐在條凳上,面對面笑嘻嘻說話,兩張面孔一晃而過的神似,不住心驚跳。
這頓飯吃得熱鬧,況苑第一次嘗杜若的手藝,目落在一雙的手間,旋即又挪開,領著蔻蔻將滿桌飯菜掃了個。
杜若能看出來,蔻蔻是真的高興,吃過晌午飯和況苑鬧了大半日,才依稀有些困意,被娘親抱著回屋睡午覺,后來況苑也進屋來,白帳紅衾,素衫子坐在床頭,細聲哼著謠,帳小孩兒摟著只彩斑斕的布老虎,一張恬靜的睡,卷翹濃的長睫。
真好,這生的、濃墨重彩的生活。
“睡著了麼?”他躡手躡腳進去,在背后站定,輕聲發問。
“睡了。”杜若將薄被掖一掖,拂去蔻蔻額頭的碎發,整理床帳,讓睡得安寧些。
“蔻蔻很招人喜歡……生得很像你。”
男人的語調充滿濃,像鉤子,輕輕撥著。
“況苑,是我和張優的兒,你離遠些。”頓住作,想了很久,輕聲發話,“你這陣子心積慮討蔻蔻喜歡……到底想怎麼樣?”
背對著他,一直不肯轉過來。
況苑就在后,他離得近,更要挨近,輕輕嗅著上的幽香,低聲喑啞道:“我想怎麼樣……我想養你們母兩人,你肯不肯?”
杜若能覺男人上的蓬的熱氣和濃郁的氣味,僵,話語更僵:“我就算再不要臉,也要留點臉面給蔻蔻,以后還要嫁人。”
“不是……”他打斷的話,“明正大的,我娶你為妻,你肯不肯?”
“張家得勢,固然是好的,可惜蔻蔻有個混賬親爹。如今我況家也不算太差,我和蔻蔻又投緣,把當親閨養大,這樣對豈不是更好。”況苑話語幽幽,飄進心中,“杜若,我娶你呢?我們堂堂正正在一起過日子,養孩子……”
杜若呼吸一窒,心頭洶涌,舌干:“你瘋了麼?”
“我沒瘋,我說真的。”他灼熱的呼吸飄在后頸,“我從來沒有這樣過……你、我正大明在一起。”
他們怎麼會從一場游戲走到今日這一步?
心頭猛然一凜,回過神來罵他:“我好端端的嫁你做什麼?你一個人……讓你當蔻蔻的爹,我是瘋了不,還是你們況家人都瘋了?你有沒有把張家放在眼里?”
杜若真是有些后怕,連轟帶推,將況苑趕出家門。
他抱手在家門前信誓旦旦:“杜若,你就等著吧。”
況家上下沒有想到,況夫人回來得這麼快,火急火燎進了家門,對迎上來的仆人劈頭發問:“家里人呢?”
家里靜悄悄的,況苑夫妻兩都不在家中,況夫人原以為家中鬧了個天翻地覆,指不定什麼模樣,沒想各都是井井有條,無一不清雅潔凈,看的出來雪珠依然在為這個家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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