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撇去不知何日的生辰,今年已經二十有三,如花似錦的年華,幸福和的婚姻,任由自己主宰的生活,……從來沒有直面過,其實……從來沒有過一個孩子。
如果孩子是必須的,那就讓它自己來選擇,突然有一日就降臨在肚子里,要做的,只要冷眼看著它存在就好。
可如果讓自己來選,到底沒有勇氣去要一個孩子,從里掙扎出一個小小的嬰孩,而后戰戰兢兢看著這孩子以后的路,會不會如世人一樣可憐。
所見所聞,沒有一個人足夠幸福,沒有一個人是真正圓滿,所有人都在掙扎活著。
很多話,不敢對旁人說。
可對一個人說過,甚至所有的壞,只對一個人袒過。
最深的心計,只在那個人上用過。
這日醉香鋪里來了大主顧,在鋪子里細細看了一圈,自說是個北地來的做買賣的年輕商客,姓胡,那商客一開口,就要一萬兩銀的香品。
小玉和王小二聞言大吃一驚,鋪子每日的收也只不過一兩百銀子,一萬兩銀的香品,那是一筆多大的買賣。
“小的只是鋪子里的管事……貴客喝茶……稍等,小的去請主人家出來。”
小云飛奔去請香坊里甜釀出來,甜釀聽小云略說來人,又聽見一萬兩銀,也是大吃一驚,匆匆凈手,跟著小云一道往前頭鋪子里來。
到鋪面里,小玉和王小二也眼等著甜釀:“九娘,九娘。”
“剛走。”王小二雙手一攤,“這客人說另外還有事,不得久留,寫了個帖子留下了。”
王小二朝外頭努努:“就是停在外頭那輛雕花馬車。”
那馬車停在柳蔭下,一不,仿佛在欣賞西湖景。
隔得不算遠。
甜釀看了一眼,提起長,急急朝那馬車走去,銀白刺繡的裾翻飛如白蝶。
馬車略起了兩步,又停住,好似在等一般。
雙目炯炯,臉頰微紅,步伐邁得有些急。
只有在很小的時候,和云綺玩踢毽子的時候,在園子里跑來跑去,爬上爬下時才有這樣的作,后來走路都是矜持的、淑的,神也都是溫的、乖巧的、略點些天真和淘氣。
馬車距離一之地,紗霧般的車簾似乎晃了晃,那雙闃黑的眼牢牢盯著。
“胡公子?”甜釀距離得很近,提起嗓子喊了一聲,讓車人聽見的聲音:“我是醉香鋪的鋪子,宋九娘。剛聽聞胡公子來訪……”
聲音甜、脆,像夏日山澗叮咚的山泉,了一弱的意味。
車夫揚起鞭子,馬蹄嘚的一聲,溫順的馬匹痛,叮叮當當跑起來。
甜釀有些疑,又有些焦急,不由自主跟著馬車跑了兩步。
晃的車廂,出一只手越過車簾,穩穩扶住了車窗,天水碧的料,極細的青繡線織出蔓延的寶相如意紋,袖探出一只男人好看的手,在日的浸下,像玉一般溫潤,骨相極佳,白皙,五指修長,指甲打磨得圓潤,這樣漂亮的手上,卻纏著白的布巾,滲出紅的暗和棕的藥膏來。
定定地看著扶在車窗上的那只手,突然停住了腳步,神茫然看著馬車遠去。
修長的手,扶穩住車窗的姿勢……似曾相識。
有沒有那麼一雙漂亮的手,握著的手教寫過字,溫捧過的臉腮,牽著走過好些年的景。
這時節,夏蟬才剛剛開始鳴,不知藏在哪片葉下,長長短短地鳴。
知了,知了,知了……
它們知道些什麼?
天已經漸漸熱起來,站在白晃晃的日頭下,慢慢被烤化,像一塊四四方方邦邦的糯米白糕,塌黏得不自己的形狀來。
曲池剛從珍珠鋪里來尋甜釀,見一個人怔怔站在路中,喊了兩聲,甜釀回過神來,慢慢噓了一口氣,到鬢邊的汗珠,回過頭來朝曲池微笑。
“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出神?”
“有一個商客,好奇怪……”笑,“不等我出來就走了,我再追上去,都走到馬車下了,他又走了。”
和曲池一道回到香鋪里,王小二遞過那北地商客寫的名帖,寫的是有事不得久候,約香鋪主人明日到酒樓敘話。
“一萬兩銀的營生……真的假的……怕不是誆人。”甜釀嘀咕,翻來覆去看那名帖,字寫的不算頂好,中庸而已。
“管他真假,明日見了自然知曉。”曲池回。
“這人生得什麼模樣?”甜釀問小玉幾人。
“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說是北直隸來的,說話帶些京腔,生得很清俊,斯斯文文的。”
小云也來話:“這個人生得很好看,眉眼都很黑,眼睛薄薄的,長長的,往下垂著看人,像……像細柳一樣,又涼又亮。”
眾人笑話:“你這什麼比喻?”
第二日甜釀和曲池一道去酒樓赴約。
客人已至,正在雅間喝茶,夫妻兩人近前,在門外聽見里有咿咿呀呀的管弦之音。
屋里有青年倚窗看景,青衫玉簪,慢慢啜吸著香茶。
他背對著。
甜釀臉煞白,屏住了呼吸,腔里是擂鼓般的聲音。
那人聽見靜,回過頭來,沖著來人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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