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在方玉的份上,我該把你足到出嫁那日。”施臉冷凝,請紫蘇送客,自己拂袖去了室。
施連說的不是氣話,他是一下子對施家人的耐心都耗盡了。
云綺覺得大哥哥此次回來,冰冷了許多,也有些不近理,雖然金陵送嫁一事,各人多有些錯,但云綺知道,是甜釀自己看重,祖母才應下此事,男方著急婚,祖母口中也有些疑,還是甜釀巧舌如簧,打消了祖母疑慮,這下下定決心,由田嬸娘和孫先生帶著去了金陵。
這事怪不得眾人,再說,如今事已了,人又安然無恙回來了,為何施連還要置這樣大的氣。
云綺不能求施連,只能去求施老夫人,卻沒有想到在主屋吃了個閉門羹。
主屋里也靜悄悄的,一大早翟大夫就來過,施老夫人本就上了年紀,又氣急攻心,上氣不足,一時耳鳴頭眩,抓了些藥,吩咐靜養。
施老夫人問圓荷府靜如何,圓荷支支吾吾不敢說,只說外頭清凈。
是真的清凈,大哥兒帶著二小姐回家那日的飛狗跳后,府各人都是戰戰兢兢,一向斯文儒雅的施連不曾那樣怒過,施家很多年沒這麼安靜過。
藍家那邊只吆喝著要趕人,榴園二小姐足,主仆幾人都無聲無息的。
桂姨娘如今境可謂天翻地覆,邊只剩兩個婆子服侍,孫翁老清點庫房,三不五時來問一些丟缺的金銀錫,有些是桂姨娘暗地變賣轉用,有些陳年舊賬連也不知,施連找人傳話,若是這些東西找不出來,讓桂姨娘自己補。
家里就這麼幾個人,都是婦孺,他一個年的長孫,當家的男主,是真的肆無忌憚,不把這些姨娘嬸娘放在眼里。
桂姨娘有心要求,卻連施連的面都見不上,云綺也垂頭喪氣回來,
但紫蘇又跟在了施連邊,每日在施家進進出出,發號施令,桂姨娘請人去請紫蘇來說話,那婆子卻回來道:“老在樹下站了好半日,接連不斷有人來尋紫蘇姑娘聽差說話,老不敢上前,覷著青柳出來的空當,求通傳一聲,青柳說紫蘇姑娘不開,實在不得閑,姨娘若有事……可以去前院找大哥兒……”
桂姨娘那雙細而極淡的眉蹙在一起,略顯刻薄,蠟黃的臉扭曲了一下。
人得勢,多得是錦上添花,失勢,不求雪中送炭,只求不落井下石。
榴園門前有仆役盯著,主仆四人都不許出門,有沒有人惦記榴園,甜釀不知,但喜哥兒是隔著院墻花窗,已經扯著嗓子喊了好幾回的姐姐。
甜釀去金陵,是瞞著喜哥兒的。
當初王妙娘逃家,將喜哥兒托付給甜釀照顧,但張圓已陌路,自己自難保,對喜哥兒真的有心無力。
喜哥兒在墻墊了兩塊石頭,踮著腳才上窗子,隔著墻和甜釀說話,黑白分明的眼忽閃忽閃:“我好想姐姐啊。”
這孩子是這樣的乖巧。
王妙娘離去那年,他還是個六歲的懵懂孩,一晃一年多過去,了母親的照顧,子越發的安靜。
“姐姐,大哥哥為何要把你關起來?我去找祖母,祖母頭暈躺在床上,去見曦園找大哥哥,大哥哥都忙,我誰都見不到……”他有些委屈,“姐姐突然就出門,又突然和大哥哥一起回來,家里變得好奇怪,除了下人,我沒有人可以尋……”
甜釀見他落寞模樣,心頭也微微梗住,真的忽略喜哥兒太久了,笑問:“大白天的,你怎麼不在書房念書,跑這兒來了。”
“方先生要走了。”喜哥兒皺著眉,有些不高興,“我沒有先生教書了,一個人在屋里,也念不進書,家里也沒人陪我說話,只想來找姐姐玩。”
但只能眼隔著墻跟姐姐說話。
甜釀也能想象如今家里的場面,只有喜哥兒一人孤零零置事外,也心疼他:“大家都有事忙呢,一時忽略了你。嬤嬤有沒有懶照顧,有沒有好好服侍你吃飯、就寢?”
喜哥兒點點頭:“嬤嬤這幾日,連酒都不喝了,只守著我,但好生無趣,話也說不利索。”
甜釀又不放心,如今盡力糟糟的,生怕嬤嬤輕慢,叮囑喜哥兒:“天快轉涼了,要多穿幾件裳,吃生冷。每日還是記得要寫字念書,自己玩耍別往水邊去……”
他腳踮得累了,小腦瓜子又墜到花窗之下,音委委屈屈,蓄著一包水:“姐姐,你什麼時候出來和我一起玩?我去找大哥哥好不好,讓他把院門打開。”
甜釀也揚著笑靨,踮著腳撐在花窗上,看著喜哥兒的小鬏髻,語氣輕快:“你每日來陪姐姐說兩句話,姐姐就很高興了。”
施連說,要向他認錯,方可出榴園的門。
可以任他欺侮和擺布。
卻不能認下這個錯字。
施連不許田氏幾人往施家院里,只打發們走,但孤兒寡母無可去,又不許田氏帶出銀兩,只許撿家常日用。
這是存心讓們母子三人淪落街頭,遭人恥笑。
田氏潔凈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蒙此辱,已是無見人,夜里在房梁上掛了一方汗巾子,幸而芳兒夜里睡在側,到邊空無一人,警覺大喊起來,這才免了一樁禍事。
隔日施連聽聞此事,眼里都是森然冷,輕輕嗤笑:“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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