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絨打算收回之前的話。

    這世界上還是有正常男人的。

    池深就是典型的例子。

    溫溫的，脾氣好，還懂禮貌，尊重，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突然開始慶幸家裏提前定了這門親事。

    如若不然，連個落腳地都沒有，怕是要被沈溫煦折磨致死。

    再者，不自主瞥向池深，在視線相時又飛快移開。

    這張臉，長得還好。

    池深見眼神飄，忍不住手在眼前晃了晃：“幹什麽呢？”

    “沒，服在哪裏？”

    “稍等。”

    他看了側傭人一眼，傭人立刻朝外走去。

    不消半分鍾，幾個傭人抬著架朝小院裏走來。

    後頭還跟著兩個保鏢，手裏分別捧著個展示臺，上頭各種首飾琳瑯滿目。

    沈絨沒料到是這種架勢，微微咂舌，胳膊晃：“這，這麽多呀？”

    “不多。”

    池深牽著到架跟前，語調清而緩，“你是我未婚妻，給你，什麽都不算多。”

    “……”

    沈大小姐臉唰得漲紅。

    卻還佯裝沒聽見，拉著裳瞧了瞧，蓋彌彰地嘀咕，“好像都還不錯，我試一下？”

    “好，去房間裏試。”

    池深笑笑，朝傭人示意，眾人便將架首飾抬進沈絨房間，才四散而去。

    過了幾秒，沈絨從門裏探出頭，朝他招招手：“你能進來嗎？”

    “進來？”

    “嗯。”

    這小姑娘從來不扭扭，開心不開心的緒都寫在臉上。

    這會兒提著擺跟個公主似的，指揮他，“你來幫我看看漂不漂亮。”

    “好。”

    原以為這世上男人大多沒有什麽審。

    沈絨找他幫忙，也隻是一個人試服太孤單，找個人陪著。

    哪知池深不僅如他表麵那般有涵養，實際也十分有審會搭配。

    會細心提出穿什麽樣的服更襯，會給每套服搭配合適的配飾，使得渾氣質更上一層樓。

    一下午過去，沈絨對他改觀更甚。

    為了下次還能讓他幫忙搭配服，沈大小姐難得低頭，狗地給他肩膀：“池深，你都能當設計師了，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男人。”

    池深頗為適用，瞧一眼，抿了口熱茶：“就算你不誇我，下回我也會幫你的。”

    “真的？”

    “有求必應。”

    四個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往沈大小姐心尖上。

    沈絨這回真心實意地誇他：“你好帥呀。”

    “......謝謝？”

    “不客氣。”

    池深確實溫周到得超出的預料。

    原本以為今年不在家過年，寄人籬下的年會不太好過。

    然而除夕當天，池深一早就敲響房門。

    一來先問了下需不需要去家拜訪，得到否定答案後帶著去了池老爺子院裏。

    池家長輩小輩都在，熱熱鬧鬧的。

    一見兩人來就圍上來，小孩們嘰嘰喳喳的，瞧著滿臉好奇。

    沈絨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池深下一秒便攥住的手，不不慢同小輩們道：“嫂嫂。”

    小輩們恍然大悟，看著的眼神愈發敬重。

    池母則領著到人堆裏坐，含笑著遞給一個厚厚紅包：“媽也沒什麽好給你的，這個拿著。”

    沈絨忙推拒：“這不太好吧，我，我已經很麻煩您了。”

    “拿著，自家人。”

    池母的頭發，“再說，哪個小孩過年不拿紅包？”

    有了池母開頭，池家長輩們的紅包跟不要錢似的流進沈絨口袋裏。

    池老爺子還備了份厚禮，是幾代延下來的龍金對鐲，拉著語重心長道：“是我們池家考慮不周，早該去提親，將你迎回家的，現下讓你委屈了，聘禮爺爺都備好了，你先收著。”

    聘禮厚到沈絨震驚。

    被砸得眼花繚，忽而有種自己不是人的覺。

    多好一個家。

    多好一個人。

    卻隻想著過來避難。

    太不是東西了。

    坐在年夜飯的餐桌旁，手腕上還戴著那個金鐲子。

    池深坐在側，多喝了幾杯酒，垂眸瞧。

    見神懨懨，給倒了杯果，低聲問：“想什麽呢？”

    “啊。”

    沈絨抿抿，借酒壯膽，拿著紅酒杯一飲而盡，朝他輕聲道，“等過完年，我有話想跟你說。”

    總不能一直瞞著他。

    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到時候是去是留，一切由他定。

    -

    然而事並沒有想的這麽簡單。

    過完年第二天，沈絨跟著池深去老爺子院裏吃午飯時，宋匆匆打來電話。

    小姑娘眉頭皺，裏似乎還在吃東西，聲音含糊不清又急切地：“絨絨，你堂哥到讓人找你，你要小心點，別讓池家的人說了。”

    沈絨一驚：“他瘋了？他怎麽跟人說的？”

    宋努力咽下去，才接著氣惱道：“他說你跟家裏吵架，老太太都急暈了，讓你趕回去，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去你家看過了，沒什麽事，估計隻是他想騙你回去找出的借口。”

    “......”

    沈絨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他傻吧？他沒事吧？道德綁架我？他也不看看我有沒有道德。”

    “絨絨，你要小心，別讓池家人出去說。”

    宋擔憂地擰起眉頭，“你們到底什麽仇呀，怎麽會鬧這樣？”

    沈絨哀愁地往後一倒：“這事等我以後見麵再跟你說，現在，現在三兩句說不清。”

    “好，那你小心點兒。”

    掛斷電話，沈絨繃著臉，不爽的。

    從小沈讓便告訴，沈溫煦不過是他們沈家養的一條看門狗。

    若沒有沈家，他早就被催債的人打死。

    仍記得第一次見他那日。

    那是在孤兒院裏，沈家大伯膝下無子，想領養個孩子。

    覺得新奇，便吵著鬧著要一起去。

    車剛停在孤兒院外，院子裏就傳來吵鬧聲。

    跟在大伯後匆匆，瞧見樹下兩個七八歲男孩正對著一人拳打腳踢。

    這個年級的年，下手沒輕重。

    又有著惡劣的勝負。

    而那時的沈絨，看多了英雄畫片，攥著拳頭就衝上前，氣勢洶洶地趕跑兩個男孩。

    ——或許不是趕跑的，而是後的保鏢過於強壯，加上院長急急忙忙出來迎接。

    那時他們才瞧見，被毆打的是個年。

    皮極白，瞳微微帶點琥珀，眼底翳冰冷，拒人千裏。

    然而這種眼神隻一瞬就消散，變得清澈溫和，還有細微的傷。

    在底下顯得幹淨澄澈。

    他渾是傷，卻還站起，走到跟前，輕聲說謝謝。

    沈家大伯幾乎是第一眼就看中他，笑問沈絨，讓他當哥哥怎麽樣。

    沈大小姐才不管誰當哥哥。

    穿著漂亮公主，趾高氣昂地坐在人群當中，接過年惴惴不安遞來的草莓牛，說隨便。

    收養手續辦得很快。

    沈溫煦跟著回了家。

    他謙卑，從不與人爭執，能力出眾卻低調。

    沈絨有一次聽到父親和大伯談話，父親問大伯怎麽會選擇收養他。

    大伯還是笑咪咪地，說這人有心機卻知進退，放在沈家，他放心。

    而如今大伯一定想不到，他口中那個知進退的年已全權掌控沈家，現在還妄想掌控。

    煩躁地擰起眉頭，轉頭瞧見半小時前手機上池深給發了兩張圖片。

    是兩張甜品店櫥窗裏的照片。

    各蛋糕琳瑯滿目，池深問想吃哪一款。

    單是看著，心就好一些，回複道：【抱歉，我剛剛沒看見。】

    對麵發來條語音，帶著細微的風聲：“我隨便挑了兩塊，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我馬上到家了。”

    沈絨不住眼睛彎起來，下床穿上拖鞋，披著羽絨服跑出去。

    大年初二，正好。

    池家來了些親眷探親。

    繞過客人在的地方，從小路往側門走，想去接池深。

    一般開車回來，都會從側門回。

    為了不被其他人瞧見，搬了把小板凳，藏在竹林後頭著手取暖。

    太照在上，暖洋洋得讓人有些昏昏睡。

    然而猛地有人從後頭躥出來，一把拽住的手腕將朝外拖。

    瞌睡霎時消失，心髒猛地一跳，就瞧見於雯池蘊母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一前一後推拉著往門外扯。

    沒能反應過來，踉蹌兩步，腳踝被石頭磕傷，疼得眼前一黑。

    等想起來要掙紮時，半隻腳已經踏出門檻。

    咬著牙，騰出隻手一人給了一掌：“有病啊？放開我！”

    誰也沒料到扇人這麽快準狠。

    母倆誰也沒逃過，臉上高高紅腫起個掌印。

    池蘊惱怒，一把將推翻出去：“你敢打我！賤人！”

    門檻高，沈絨絆了下，眼疾手快地抓住於雯給自己當墊背。

    於雯尖一聲，就被在下麵，摔得眼冒金星。

    但沈絨自個兒也沒好到哪裏去，摔在石子小路上，方才就撞到的腳踝再次扭傷。

    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眼角分泌出生理的淚水。

    起不來。

    早知道就不穿拖鞋出門了。

    於雯頭發散，跟發了瘋似的撲上來：“看我今天怎麽教訓你！”

    然而掌還未落到上，忽地一輛車在跟前停下。

    一雙鋥亮的，沒有一灰塵的皮鞋出現在跟前。

    男人嗓音微冷：“住手。”

    沈絨渾一激靈，猛地抬頭，對上那雙悉的，帶著淺淡琥珀的眼睛。

    他半蹲下來，眼中病態又眷，手指輕去臉上灰塵，嗓音低沉悅耳，約含著怒氣，像在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小孩：“絨絨，你讓我好找。”

    沈絨下意識拍開他的手，聲音清脆，讓在場幾人都愣了下。

    眼中不掩嫌惡：“別我！我嫌髒！”

    可他偏也不惱，微微俯不顧的掙紮將抱起來，臨上車前，轉頭瞥了呆愣的於雯池蘊母倆一眼，淡淡道：“錢已經打過去了。”

    被誰出賣顯而易見。

    沈絨被塞進車裏還在掙紮，然而門已經落鎖，司機緩緩發車子。

    沈絨想死的心都有了，攥拳頭就朝沈溫煦臉上砸去：“神經啊你，我是上輩子造什麽孽了嗎遇到你。”

    沈溫煦不避不讓，拳頭生生砸在他臉上。

    他角被砸得紅了一片，轉頭來時眼底是近乎扭曲的瘋狂。

    他攥住的手輕輕了，低聲問：“疼嗎？”

    沈絨渾被激起皮疙瘩：“疼你大爺，你放我下去我就不疼了。”

    “絨絨，你千不該萬不該去找他。”

    他恍若未聞，病態的戾氣在眼底洶湧災，“他有什麽好？這段婚約，今日我就替你解除，以後你乖乖待在我邊，哪兒也不許去。”

    他輕輕著沈絨的臉，手指忽而箍，重重地掐住的脖子，邊浮起森然笑意：“不然，我就弄死他，你知道我做得出來的。”

    呼吸一瞬間。

    沈絨強忍著腳踝疼痛踹過去，又被控住。

    沈溫煦好歹是放開他，吩咐司機：“回家。”

    沈絨瞥見手機鈴響，屏幕上的“池深”二字灼目。

    下一秒，車窗打開，沈溫煦將手機扔出去，溫聲道：“我說到做到，絨絨，我沒有父母，沒有家人，如果你再敢去找他，我拚死也要毀了他，毀了池家。”

    沈絨氣得快炸。

    也跟著按下車窗，隨手將沈溫煦的手機也扔出去。

    這還不夠，微微起，找到司機的手機跟著扔出去。

    主打一個平等地報複全世界。

    沈溫煦卻也不惱，隻看著鬧，眼中的意層層加深。

    最終到了讓人驚惶的地步。

    不出所料，剛一到沈溫煦別墅，就被鎖進了地下室。

    比起上次來，這裏要更溫馨一些，同樣也很眼。

    每一都跟自己的臥室一模一樣。

    沈溫煦半跪在跟前，在冷白腳踝扣上鎖環，心疼地過腳上傷口，溫道：“絨絨，隻要你答應，不再去見池深，一輩子跟我在一起，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好。”

    沈絨微笑，“我答應你，放開我吧。”

    他眼底傷：“我不信，絨絨，你在撒謊。”

    沈絨笑容驟然消失：“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