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繼續分析，“那皇上認為此人目的何在？”

    李瑕不傻，他想得很深。

    能做到此事的人，能量很大，絕對不會貪圖那點銀錢。

    那所圖會是什麽呢？

    現在下頭人鼓吹說大周已到建德盛世。

    他沒那麽容易被蒙蔽，大周頂多達到其他朝代的中興，外頭百姓守著什麽樣的日子，他沒出宮瞧過，但他從前上戰場時，途中所見所聞，猶如刻在記憶中。

    他發誓改變這一切。

    想到達盛世，豈是那麽容易的？在他有生之年未必做得到。

    那麽在這個中興之初，在他最繁忙之時，什麽人在謀劃著大計？

    李瑕皇位來之不易，腦子裏那弦一直繃得。

    “臣之所以當堂不為自己辯解，是為給那人機會，他手。”

    “也是想，皇上用最大力量，查出那人蹤跡。”

    李瑕沉，他沒將案子給大理寺，是為藥。

    一旦出去，就得下刑部大牢，那裏的罪……他回頭看了眼金玉郎，這個瘋子會不會跑去劫了藥出來，都是未知。

    可他點的大臣，卻怎麽都查不出糧食去了哪裏。

    一定是哪裏有“結”，他再次瞟向金玉郎，心中暗歎口氣，論聰明與狠辣，滿朝算來，也就這個“繡直使”。

    但他十分不悅這種覺——被人轄製。

    他可是堂堂一朝天子！

    他自己手中也有影衛，但影衛好比刀劍，利也，卻隻是工。

    使喚工的人越強，利劍才能發揮最大用，否則送到廚子手中，也隻能切菜罷了。

    他既要理政務，千頭萬緒。再出時間查這破案，力有限。

    李瑕不甘地暗暗歎口氣，開解自己，既是要依靠大臣辦事，又何必在意依靠的是誰呢。

    他不想承認自己最不願依靠的就是玉郎。

    這種複雜的，他懶得剖析。

    眼見玉郎邊站著刀槍在的士兵，一聲令下就要拿下直使大人。

    “退下，朕方才失態了。玉郎平。”

    金玉郎依舊跪著，“臣知錯，請皇上念臣牽掛妻子，原諒臣之魯莽。玉郎這一世，隻在乎這個子。”

    這直率的表白讓李瑕瞠目，也讓藥又又歡喜。

    這個男子連表都很，不願被人讀懂心事，卻將宣之於口。

    藥瞧著他，與他對視一眼，兩人眼睛裏數日來的疲倦與思慮都一掃而空。

    眼中似有芒閃爍，那是獨屬於兩人的心心相映。

    “好了，朕恕了你，先起來。”

    皇上來人用冷水潑醒牢頭，拿來鑰匙，自己開門走牢中坐下。

    藥與玉郎跪在他麵前。

    “記得原來在承慶殿嗎？當時朕隻是不得勢的皇子，我們三人為伴，秉燭夜談。”

    藥、玉郎皆不做聲，與普通人共患難難，共樂易。

    與天子共患難易，共樂難。

    這種度並不好把握，李瑕又是那樣聰敏多疑之人，更難。

    藥不願與皇上一同回憶過往，將話題轉回案子。

    “請皇上讓曹崢把災民區從前的陳糧，與現在的陳糧各取一袋過來。”

    皇上不滿地瞥一眼，眼神清明，看起來並無半點藏私。

    一無法述說的寂寞升上心頭，李瑕無奈地喊來曹崢吩咐他速去速回。

    …………

    兩袋糧放在麵前，一模一樣，藥拿起袋子細看，將其中一隻向前推，“這是送出的糧。”

    皇上也仔細看過，卻分不出，“金直使，你媳婦有沒有告訴你兩包糧的區別？沒有？那你來辨別一下。”

    金玉郎有些為難，他仔細看看袋子，常年的辦差經驗，稀奇八怪的事見得多了，他立刻分辯出，區別在繩子。

    他一時為難，若分辨得出，顯得皇上有些蠢。

    分辨不出，顯得自己有些蠢。

    在皇上蠢和自己蠢之間，他選擇了前者，微一躬道，“在繩子。”

    “其中一條繩子著過，且著了麻繩本。”

    皇上深吸一口氣，憋著口氣又拿過糧袋看，依舊分辨不出。

    以手撚之，手上無。

    “隻需拿針挑開其中一，裏頭略略淺些，或以特殊去水劑泡之，即掉。”

    皇上看了藥一眼，“這麽刁鑽，可是你夫君教你的？”

    藥辯解道，“非也，是臣自己想的。”

    是想的不假，卻是了玉郎書寫信之法的啟發。

    “真是一對好夫妻。”

    “藥已自證清白，朕卻沒如你所願揪出幕後之人。”

    “這個卻需要時間。微臣平城之事未了，暫時顧不得這邊，可讓臣下思考一下如何安排。”玉郎答。

    “朕說過這事要給你嗎？”李瑕冷冷反問。

    “還是你覺得除了你，朕無人可用？”此話問得極尖酸。

    “臣不敢，隻是覺得此事由子引起，為人夫君，為妻平事是份，請皇上明鑒。”

    李瑕被頂得無話可說。

    “你還是速回平城吧，朕也算全你這個好夫君。”

    他又重複一句，“好夫君”甩手出了大牢。

    “那臣是否自由了？”

    “你說呢？”遠遠傳來皇上之音，“沐浴更來含元殿見朕。”

    玉郎顧不得許多，將藥抱在懷中。

    藥將頭埋在他口嗔怪，“你不該以犯險，違抗聖意私自回京，你這個傻子，若無自保之力，我還配做你的妻子嗎？”

    “胡說些什麽配不配，要說不配也是為夫配不上你這聰慧多思的丫頭。”

    “對了，你在平城的事是不是非常重要？”

    提到這個，玉郎鬆開手，雖是神如常，藥卻也知道他那邊的事定是棘手的很。

    玉郎自從殺了萬千雲，為兩監司唯一的“繡直使”便沒遇到過這麽難辦的事。

    他微微一笑安妻子，“為夫能理得了。”

    兩人一同走出掖庭，外頭的照得藥瞇起眼睛。

    恍如隔世。

    出宮，與玉郎一同回家，沐浴更後，兩人消停地吃了盛一餐。

    好像他們每天都是這樣過的一般。

    藥澆了花，還為玉郎烹茶。

    把他該換洗的服都取出來，一邊嘮叨他不懂照顧自己，玉郎坐在寬椅上，聽著叨叨，心中一片暖意。

    心中傷卻不願表，過了今夜，玉郎大約再待上一天，明日傍晚就要離開。

    皇上還有旨意，得宮了，臨走時對玉郎道，“夫君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我依舊回家。”

    玉郎坐在寬大椅子上，衝微笑點點頭。

    等藥走後，他子慕然一，口疼痛猶如有人用匕首狠狠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