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里過了一會兒才知道他們是在擔心什麼,他覺得好笑,就扯起角道:“你們以為我會跳水嗎?莫要說笑,我怎會這麼做?大將軍已經安全地離開了,我就算跳水也找不到他。”
說完,元里故作輕松地道:“找人吧。一寸一寸地找,順著河找,如果沒被敵軍抓走,他們必定已經順著水流逃離了此。我教過他們游水,他們常年練習,這些水對他們只是小菜一碟,他們此刻必定已經上岸了。”
賈青張張,想說一個傷的人跌這樣湍急的河流,很難再活著爬出來。想說這樣寒冷的季節,河水之冷便能要了人命,哪怕他們會水,也會被凍得失去游泳的力氣。
但他看著元里蒼白的面,和僵的笑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低聲道:“……是。”
“派人去南北兩岸的村落之中查探,縣城也要派人找一找,”元里還在絮絮叨叨,“楚賀了傷,落水后傷勢更重。其他人將他帶上岸后定會尋一地方給他療傷,你們要隨帶著藥材,他說不定會用到……他們就這樣跳了水,上說不定都沒了銀錢,你們找到人后不用著急回來,先拿錢給他找一干凈安穩的地方讓他休息,再給他去找個疾醫,不要那只會著人喝黃符的巫醫。待安置好他之后,再回來告知我——你親自帶人去。”
賈青又應了一聲是。
元里抹了把臉,看了周圍人一圈,“你們別這麼悲壯,放心,他們一定沒事。這麼多的將領都跟著一塊跳進水里,互相拉扯著也能拉著彼此上岸。再者說,這說不定也是他們將計就計、金蟬殼的計策,他們不會有事。”
賈青沉默幾瞬,也跟著附和道:“沒錯,大將軍等人定然已經死里逃生了。”
“是啊,逃走了還不回去報一句平安,真是讓人肚子里面憋著氣,”元里冷得難,他手,再低頭看了一眼河流,又被刺到一般慌張地抬起眼,“等他們回來,我必定要好好訓斥他們一頓。”
賈青道:“主公說的是。”
元里沒在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賈青以為他無事吩咐,便準備帶人去尋楚賀等人。但他剛后退兩步,元里便低聲道:“賈青。”
賈青抬頭看著他沉默單薄的背影,“屬下在。”
大冷天的,元里的額頭、脖子、后背和手心竟然出了一層的汗。汗很快就變得冷了,在皮上潤難,讓他的臟跟著痙攣似的。元里間被堵住,啞聲道:“你一定要好好找他。”
賈青一瞬竟有些心頭酸,他擔憂地看了元里一眼,抬起雙手抱拳,沉聲道:“屬下必定竭盡全力尋找大將軍。”
“好,好,”元里的聲音有些碎了,“快去快回。”
賈青帶著一支隊伍離開。剩下的人則在周圍一寸寸地搜尋,將自己兄弟埋了,分辨敵方都是些什麼人。
其實不用分辨,他們就猜到了是誰。能派水師埋伏、想要殺了楚賀的人,只有陳王一個。
元里的目又轉到河面上。風越來越大,河水也開始翻滾。親兵護在元里邊,神繃,生怕元里做出傻事。
元里看得出了神。
他此刻又恨自己沒有一雙能看河底有什麼東西的眼睛,又慶幸他沒有這樣的眼睛。
他怕看到什麼自己不想看到的事。
元里自己對自己說,你怎麼變得那麼膽小了,元里。
你看,你手都怕得開始發抖打了。
怕什麼啊,不要怕,人沒事的。
在又一個河水翻滾出來時,元里看到了一圈纏在枯枝上起起伏伏的紅繩。他的目忽然凝住,心頭被一只大掌揪起拉到了現實之中,他艱難地道:“那是什麼?”
親兵看了一眼,“主公,應當是掛首飾的細繩。”
元里又打了個寒,“撈上來。”
親兵們拿出繩子,三個人拽著繩子這頭,另一個親兵在腰上綁了一圈便踩著石壁靈敏地下了水,小心地拆著枯枝上纏繞著的紅繩。
很快,紅繩便送到了元里的手里。
紅繩下方是一個玉做的菩薩,凹陷埋著腐爛的草葉,極其眼。元里看到這東西后,雙目變得通紅。
吹來的風變了割的刀,元里間發,突然彎著腰劇烈咳嗽著,好半晌才直起腰。抖著手掉玉菩薩上的臟污,心如刀絞。
這是他送給楚賀的生辰禮,楚賀接過時驚喜的模樣他還記得清清楚楚。男人每日都要小心翼翼地一,再把這東西塞在服里頭。
元里偶爾手一,這玩意都會被楚賀的溫捂熱的,就像楚賀在他耳邊撲通撲通跳的心,藏著燎原熱火。
但是現在,被楚賀那麼寶貝的東西卻掉在了水中,被河水浸得冰冷刺骨。
元里哪怕再想要騙自己,他也知道,楚賀如果不是那麼危險,他不會把這東西丟掉的。
雙眼酸得要命,呼吸也跟著困難。元里攥著玉菩薩,玉菩薩的棱角扎手心。隨著疼痛一起而來的,是元里心中驟然升起的強烈怒火,洶涌恨意讓他的神變得沉可怖。
陳王。
他怎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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