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的難改。
二十年已過,溫慧這脾氣,也還如十幾歲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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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捱到正月初十。
一早,沈相清和三弟便備齊一桌不輸于公門侯府的好酒菜。
終于到了申初,沈相清留三弟在家照看,自己去理國公府下房,恭恭敬敬把管家顧六給請了來。
兄弟兩個仍只作掌柜和伙計,說些天南海北的事,一口一個奉承,到夜,已把顧六哄得心花怒放,人也有了快十分醉。
三個男人在酒桌上,自是不了葷話。
顧六講了一個笑話,把自己逗得大笑,灌下一杯酒,又敬沈相清:“李掌柜——”
他大著舌頭:“你都三十來歲人了,竟不娶妻,也不納妾,難不——是和人燒餅?”
他指著沈老三笑:“我看你這伙計就有幾分清秀!”
沈相清和沈老三都被惡心得要命。
但兩人不敢作。
沈老三只低了頭裝憨。
沈相清便忙喝了這杯酒,笑道:“不瞞六老爺說,今日請您過來,正想問問絕的丫頭怎麼買——”
他湊近顧六,聚起一個“都懂”的笑容:“銀子兩說,要的是家清白,又聽話懂事的,年紀不能太大——”他大著膽子補充:“最好別過了十五歲,那可就沒趣兒了!”
“這話,你問我,可問著了!”顧六“梆梆”拍自己脯,“那年,我就幫我們老爺買著過一個絕人!才十四歲,真個是好模樣,又清白干凈,可惜——”
沈相清的手在桌下攥。
“可惜,足花了三千兩銀子!”顧六大笑。
他東倒西歪,往前一頭,拍了拍沈相清的胳膊:“李掌柜,你這點家,還是趁早別想這話了!我看,你不如買幾個十一二的小丫頭,自己調·教起來,等長開了,不是也好?”
沈相清既怒且急。
顧六說的這人,一定便是姐姐!!!
他心中栗,面上竟還穩得住。
又張開手,給顧六滿上一杯,他也裝出幾分醉,賠笑問:“我雖不敢想,可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足花三千兩銀子?我也算見識了!不知這人可走了什麼大運道?”
“大運道?”顧六點頭,又搖了搖頭。
“給國公爺做了姨娘,還生了孩子,算不算大運道?”他比著問。
“您老又哄我了!”沈相清笑道,“不都說,貴府的老爺一輩子沒納妾,只守著夫人過的嗎?”
“我們老爺哪兒是國公啊!”顧六拍了拍桌子,往窗外一指,“滿京里,現只有一位國公,你傻了?”
“哦——”沈相清恍然大悟。
他忙又給顧六滿酒,笑道:“我們見識微淺,沒有您老指點,連‘國公府’的大門都不敢進,聽見‘國公’兩個字,哪還想起來別人?您老別嫌棄,以后,我們還要常聽您老的教訓呢!”
“李掌柜,你這張——”指著他一笑,顧六吃了這杯。
這回,不待李掌柜再問,他自己就開了話閘:“這沈姨娘是好運道,別的事也肯聽話,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就是挨了死的打,也不愿意改個姓!家都沒了,還要本姓做什麼?姑娘更是好運道!可惜比娘還倔,人竟也沒個良心,不是我們姑太太,上哪嫁到崔家,又上哪去封淑人?如今一發達了,就把我們老爺太太理都不理!李掌柜啊,你以后,買人可得看著些……”
他頭一歪,竟是醉極、睡著了。
……
在京半年,沈相清當然聽過“紀淑人”的名聲,如雷貫耳。
出國公府邸,為高門貴,竟能與產婆共事,一起做出“產鉗”,活人無數,功德無量。
他好像聽人說過。
說紀淑人的親姨娘……好像已不在人世。
抖著雙手,沈相清把醉爛泥的顧六和椅背牢牢捆在一起,捆一坨粽子,又把椅子捆在柱子上。
三弟流著眼淚,給他一團子。
他撒上一堆蒙汗藥,塞在了顧六里。
也可能是他記錯了。
平民百姓,怎麼說得清公門侯府的事。
……
景德十年,正月十一日。
卯初一刻,紀明遙仍在睡夢中,還未醒來。
青霜卻顧不得時辰了,直接拉開床帳,把姑娘推醒。
“門上來了兩個人,自稱姓‘沈’,是姨娘的兄弟!”在姑娘耳邊說,“我看他們神焦急,不似作假,姑娘要不要起來見見?”
紀明遙瞬時睜開眼睛。
第80章 沈相宜
紀明遙以此生最快的速度下床穿。
“那兩人多大年紀,形容如何,是什麼地方的口音,都說了什麼。”細問。
“我親去看了,”青霜忙回,“一個年紀約在三十歲,留著絡腮胡子,看不清模樣,穿的綢。一個約在十八·九,伙計打扮,倒是生得清秀,我不敢說到底和姑娘有幾分相似。兩人的眉眼不是很像,似乎都是山西口音。但那年輕的說話一急,又是南邊口音。那年長的只說他們是沈姨娘的二弟、三弟,早年家里把姨娘賣了,如今來找,才知道姨娘已經有了孩子。”
“穿的綢。”紀明遙輕聲重復。
“是……”青霜抿,“這兩位……都不像過苦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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