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的眼神太尖利，讓安國公不由一個警醒。

是不能放松。

可他再次張口前，徐老夫人腳下一停，眼中竟流出兩行淚。

“是，你們為做宦、當家做主，外頭風，家里說一不二，我這老婆子是拖累無用的人了，連孫子也不配見。”哭道，“既這樣，不如還我稱一個病，新年里我不用見人，也隨你們去罷了！”

三人才行到臺階前，還沒進府門，實則還立在大街上。

雖然新年初日，街上無人往來，可這許多下人都看著，老太太便不嫌沒臉嗎！如今是連面都不要了？

溫夫人還要掌家，還要見人，不能和婆母當街對著哭。

安國公更是急得上頭，想不出好主意，更拿老母親沒辦法，只能當場松口：“母親何必如此？若不在意這安國公府將來如何，就明遠過去陪著就是！左右他十五六歲的人，不通人庶務，倒也不算什麼！”

“你這話倒有意思！”徐老夫人便問，“你十五六的時候通什麼人庶務了？還不是只會滿大街閑逛！明遠從小又比你會讀書，又比你懂事，他松快一日，你就這樣！原來我和你爹當日是這麼養你的來！”

安國公無話可答。

溫夫人只好寬自己：

明遠不像他父親，不會輕易被所迷。安慶堂里還有明宜和明，再讓馮嬤嬤親自照應著，多派人跟隨，當不會有事。

明遠明日就走。老太太總不會在新年第一天，就把侄孫往孫子床上送。

只要沒作到一，一切都好說。

徐老夫人很快干淚，志得意滿坐上轎回房。

待孫輩們過來拜年問安，便只說人多，乏了，讓紀明宜帶紀明去東廂玩，只留徐婉和紀明遠在邊。

分別問他們幾句話，熱了場，又說自己頭疼，要去躺躺：“明遠，你好生招待著你妹妹。”

馮嬤嬤想攔。

可太太還在和族里的老太太、太太、們說話，這里鬧起來，老太太和徐三姑娘不怕丟臉，太太和大爺卻會名聲有損！

只好看著老太太回臥房，心想，只要老太太不再把遣走，有看著，量徐三姑娘也沒那麼厚的臉皮，直接勾引大爺。

熬過這一日就好了。

徐老夫人也知不能把人得太過，就由溫氏的人留下。

今天，只需讓明遠知道，婉兒是個好姑娘。

被冷了大半年，終于有一次時間不短的相，徐婉沒有撒做癡，刻意與明遠表哥拉近關系。

只聲笑問：“表哥看書嗎？我去替表哥拿。”

紀明遠垂首說：“多謝徐三表妹。下人去拿便是。”

徐婉說聲：“是。”便笑道：“我知表哥不自在。我陪老太太許久，早已了，也不必表哥招待什麼。表哥若愿意，就和我各自看書吧？”

雖不敢真正放松，紀明遠卻不抬起頭，看了一眼徐三表妹。

眼里沒有算計，好像是真心如此想。

丫鬟很快取來書。

徐婉和紀明遠分坐堂屋八仙桌兩邊，相隔有段距離。

約過半個時辰，徐婉才小心問出一聲：“表哥？”

紀明遠心中一，應道：“三表妹何事？”

“是有一句話，怎麼也讀不順……”徐婉并不起，只輕輕將書推過去，“我學得慢，才讀到《孟子》，年后上學，先生要講這幾篇，我想提前讀通，或許能有些進益……”

在紀明遠猶豫時，書已到他面前。

徐三表妹的手指點上一句話，又迅速收了回去。

舉手之勞。

紀明遠便張口替解答：“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①

……

東廂房。

紀明宜安坐榻上，隨意做針線，看弟弟和小丫頭們玩骰子。

安心悠然，娘卻在旁心急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姑娘不去看看？”

“去看什麼？”紀明宜輕聲說，“有馮嬤嬤在，怎麼會讓大哥出事。”

“是不會出大事！”娘忙附耳說，“可若太太記住姑娘人在這，卻不去看一眼大爺，會不會……不太好？”

姑娘、二爺和姨娘，可還全要在太太手里討生活！尤其姑娘今年十二了，到了說親的年歲，也全指著太太說個好人家！

“我不去，讓太太記住，不好，”紀明宜重復，“那我過去，讓老太太記住，就很好？”

娘便答不上來。

紀明宜笑笑，繼續扎花。

半晌，娘嘆道：“姑娘也太難了。不像二姑娘當年，只要一心跟著太太——”

“這話不好聽，嬤嬤別再說了。”紀明宜嚴肅道。

問：“二姐姐難道是自己愿意只能跟著太太的嗎？”

二姐姐是自己愿意沒有姨娘，也沒有同母的兄弟姐妹的嗎？

……

午飯后，溫夫人終于把紀明遠全須全尾接了回來。

母子倆說不得幾句話，便催兒子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走，別耽誤了。”

“太太。”紀明遠卻沒起。

“還是不去二姐姐家了。”他說，“大姐姐有孕小心，不便回來，我去舅舅家住幾日，陪伴大姐姐，太太也能安心。”

溫夫人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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