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了。

紀明遙放下茶杯。

青霜進來回話：“我將姑娘的話大概原樣回了，稍改了幾句。理國公府老太太氣得夠嗆，本想罵我。大姑也呵斥我閉。但溫大爺一問姑娘到底去不去，舅太太就趕著說不請姑娘來了，讓我快走。我走之前，看那老太太臉還白著，不知會不會有事。”

“便有事也無妨。”紀明遙站起消食，“我一無不敬，二無謠諑，說的都是眾人皆知的實話。誰想追究我的不是，只管來就是了。”

該怕丟人現眼的可不是。

青霜凈手和臉，走到姑娘旁，又低聲回：“我看，溫大爺雖是盼著見姑娘，倒也是真心想讓姑娘免去麻煩，才故意那麼說。”

“我不是替溫大爺說好話！”又忙說，“只是把我的猜測回給姑娘。”

“我知道了。”紀明遙淡淡一笑，“就算他是真聰明了，又能怎麼樣？”

做這一件幫的事，就能抵消他從前幾十上百次的犯蠢招煩嗎？

這人別再出現在的生活里才最好。

“他真安生了，我也省些事。”紀明遙笑道，“你快去吃飯吧，別壞了。”

“是！”青霜答應一聲，也笑，“姑娘后日不再用去理國公府，還更免得糟心生氣呢！”

也著實了，忙去吃晚飯。

紀明遙白鷺把給留的燉羊送去。

散步結束，獨自在東間書房練了一個時辰字。

現在，若崔玨在家，又看到練字練一半，便停筆去躺著，還會生氣嗎？

不過，已經很久沒有只為懶休息便停止練字了。

現下是戌正二刻。

崔玨……他在做什麼？

……

京中貢院。

寫好一頁字，崔玨擱筆，令小廝打水來沐浴。

這小廝名雙慶，雖不識字，人卻機靈。他并不沾手崔翰林的筆墨，只忙同貢院的雜役一起接了水，請崔翰林洗澡。①

崔翰林洗澡不要人伺候，他便只在門外恭候。

已經在貢院三天了。他從八月初一到崔翰林邊，知道這著實是位話事也的主子。但他也不敢有一點怠慢。家里老爺說了，若他敢服侍不周到，今年就再別想吃了，全喝稀的去吧！

幾個月不讓他吃，那真是比打他一頓還更讓他難！

所以他每天都警醒自己：

千萬別因為崔翰林好說話就敢糊弄！

沐浴完畢，崔玨獨自回到臥房。

雙慶知道他此時不會要人服侍，忙到下房也去洗澡。

崔玨走回書案前，收好筆紙。

貢院寸土寸金、屋舍張。即便他是主考，也只得外兩間房舍與一間凈房。房中只安放著床、榻、桌、椅等必要家，其余空地不過方寸大小。

但屋舍足以安即可，簡陋與否，并不要。

夫人不會住在這樣的房屋。

——夫人。

崔玨拿書的手停在了空中。

他輕聲一嘆，轉推開了窗。

弦月高掛。若夫人也在窗邊，便會與他見同樣的夜空。

但，已在戌正二刻。

夫人當已在錦繡堆中，安然眠。

秋夜清涼。微風吹在崔玨面上，是能侵的輕寒。

貢院外，皆已寂然無聲。

但在這樣清寂的夜，他竟有些燥意。

闔上窗扇，崔玨拿好書冊，走回床邊。

至多，還有二十日，而已。

……

最多還有二十天。

紀明遙站起，離開窗邊。

青霜忙將窗戶關，口中念著：“夜越來越涼了，姑娘可得好生保養，別似寶慶郡主一樣病了。”

“我這不是多多穿著服呢。”紀明遙笑。

下斗篷，快速鉆到被子里：“你們也快躺下吧。”

婚之后，臥房里沒人守夜。偶爾要喝水、起夜，都是崔玨幫。但其實，婚之前，自己睡的日子里，青霜四人和碧月會流值班上夜的。

現在他不在家，守夜的規矩就又回來了。班的人還多了山姜、天冬四個。

今晚是白鷺天冬守夜。

青霜等一起收拾了臥房，便各自回房歇息。白鷺與天冬掖好床帳，吹熄了燈，也在榻上安寢。

紀明遙蹬了蹬被子。

和前兩夜一樣，著重確認，現在是睡在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枕頭上。

閉上眼睛，很快睡沉。

再睜眼，是卯正一刻。

起之前，重新確認：

還是睡在自己的枕頭上沒錯！

什麼“每夜都是過去崔玨那里，他才會抱住睡”啊！！

說不定就是他騙的！

披上服，紀明遙暗暗下定決心。

等崔玨回家，一定要好好地再和他驗證驗證、理論理論！！

哼哼！

-

京城東北，柴府。

未至卯初，紀明德便已起。

婚之前，柴指揮將柴敏塞到了衛里，先謀了個七品之職。柴敏昨晚當值，今日要辰時才能到家。

但，雖然丈夫不在，紀明德也未對容貌飾稍有松懈。

心裝扮完畢，細看妝容與周無一不，方才出門給婆母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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