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腹恰好今早才問到些有用的,忙回道:“聽順天府衙門的一個老捕頭說,十二年前,安國府上的一個姨娘殺了另一個,安國公夫人報的,殺人的姨娘給判了斬立決。倒不知哪一位是三姑娘的姨娘。”
還能哪一位是?!
朱夫人手一抖,茶碗差點蓋上。
怪不得安國公府親友那麼多,卻不在這些公侯府上給三姑娘找夫家,也不再找個讀書做的人家,只找到他們家里來!
忙將茶遞給丫頭,跑去前院找丈夫:“紀三姑娘的親姨娘殺過人!這事老爺知不知道?”
柴指揮知道。
“這有什麼?”他請夫人坐,自己也大馬金刀地坐了,普通說道,“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安國公實話告訴過我,那時候三姑娘才三四歲,之后都是溫夫人親自養在邊帶大的,教養和大姑娘、二姑娘都一樣,且又不是親手殺的人,你怕什麼?難道嫁來柴家,還敢殺人?我一輩子殺了幾千個人,還怕一個小姑娘不!”
他又道:“況且,若不是有這件事,咱們家怎麼能攀上安國公府?阿敏豈能娶到國公家的小姐?你快別多想了,快去預備下聘。我已經選定了,七月十三日,就給阿敏辦親事!”
“這!”朱夫人不想應。
“快去罷、快去!”柴指揮說,“親都定了,難道這就過去退親?為一件十來年前的事,把安國府得罪死了,難道對家里和阿敏就是好了?孩子們的前程,可還指他家呢!”
丈夫心意已定,朱夫人只得回去寫聘禮。
親生的有三兒三,頭兩個兒子都已娶親,頭兩個兒也已出閣,只剩阿敏和十三歲的小兒還未親。余下有妾生的老四老五兩個庶子,都還不到十歲,庶出的兒,有兩個已經出閣,還有兩個小的,也沒人家。
邊寫邊想,有了主意。
阿敏才迷上三姑娘,滿心火熱,不能在這時候潑冷水,好像故意見不得他和三姑娘好。男人想的也和人不一樣,說不定,阿敏也覺得三姑娘的姨娘殺人,和三姑娘又沒關系。
只對親兒親口說了這事,讓自己心里提防著,帶兩個妹妹都別和新三嫂太親近了,也千萬別出來。
至于兩個兒媳,出都遠不如紀三姑娘,當年陪送來的嫁妝,也都不如三姑娘的兩三,再幾倍送去聘禮,們必然先有了心結。再人些口風過去,哪還會真心和好?
寫著想著,朱夫人忽然又悟了一樁事。
紀三姑娘的姨娘殺的,不會就是二姐的姨娘吧!
原來二姑今天不肯面,是因有殺母之仇在!
那就不算奇怪了!
仔細琢磨了一會,朱夫人點頭,自言自語地說:
“這紀二姑,還竟是個烈的人吶。”
-
晚飯前,紀明遙再次與崔玨一同祭奠了姨娘。
這是姨娘走的第十二年整。
殺的兇手已經償了命。
但兇手的兒——當年惡意說謊,想與安國公一起包庇兇手的人——卻已長大人,將要出閣婚了。
紀明德定親的日子竟與姨娘的忌日是同一日。
真有趣啊,安國公府。
紀明遙睜開眼睛。
“姨娘沈氏之位”。
“我姨娘到底什麼名字呢。”輕輕問出聲。
“姨娘沒提過嗎?”崔玨握住的手。
“沒有。”紀明遙著靈位說,“姨娘從不說做妾之前的事,滿府也沒有一個人提。臨去之前,也只叮囑我,‘多聽太太的話,敬太太,沒有太太,哪里有我們’。”
“我不知道姨娘的來歷。”
忍住嘆息。
“我更不知道還有沒有家人。”
沒能忍住掉下眼淚。
“姨娘一去,從前服侍過的人,連我一開始的娘,也陸續全被調走了。我邊的人,都是后來的。”
接過了崔玨遞來的手帕。
“所以我有時會想,”看向崔玨,“如果我忘記了,我也死了,世上會不會就沒有人再記得了?”
“夫人不會死。”崔玨松松將圈在懷里,“夫人不會忘,我也不會忘。”
他承諾:“我會和夫人一起記得。”
“最吃槐花炒蛋。”紀明遙說,“春日里幾乎每天都點。還吃清炒豌豆苗和炸鵪鶉。”
這三樣菜,第一樣要有時令鮮花才能做,夫人與他婚時,已經過了季節。后兩樣,都是夫人日常最的菜肴。
看向姨娘的靈位,崔玨心說聲“失禮”,將夫人抱得了些。
希姨娘不要怪罪他對夫人輕薄。
“還喜歡吃苦瓜。”紀明遙干眼淚,又笑了,“可我怎麼也喜歡不起來!可見親母的口味也不會完全一樣。”
“爹不喜山藥,娘最不秋葵,但我并無忌口。”崔玨也說起自己的父母,“倒是大哥隨了爹。”
“二爺,”紀明遙便問,“你長得更像爹,還是更像娘?”
“都說我更像娘。”崔玨聲音輕緩。
“我也更像姨娘!”紀明遙高興,“前年還聽馮嬤嬤說了一句,說我和姨娘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和安國公一點都不像!!
超級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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