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認識我家世子嗎?”
要說這人跟崔簡沒仇,溫婉難以相信。
沈隨雲卻回也沒回溫婉,兀自將捶爛的草藥敷在被蛇咬過的傷口上,然後用紗布纏上。
聽到“我家世子”這四個字的時候,崔簡不由得眉峰上挑。能說這話,說明也不是全然沒有良心。
末了,等溫婉的傷口包紮好,崔簡才問沈隨雲:“你怎麽會在這?”
沈隨雲輕描淡寫道:“仕途無,準備回家侍奉老母,途中順便行醫濟世。怎麽?難道這也礙著別人的眼了?”
崔簡一時語噎,對沈隨雲的態度,他並沒有一怒氣,反倒有些同這個命途多舛的士子。
此前的科舉舞弊案,原是子虛烏有之事,不過是有人嫉妒他的才華,惡意杜撰他買賣考題。
然則,他這裏也並非毫無罅隙可鑽,給主考送禮確實是不爭的事實。哪怕送禮者非他一人,但作為這個案子最爭議的那個人,聖上必須置他,以安朝局,以定人心,贏得士子們的擁躉。
也可殺儆猴,明麵上杜絕這給主考獻禮的陋習。
他沈隨雲,不過是個筏子而已,倒黴,有時候也是一種磨礪,更何況,在他的計劃裏,確實不打算讓他過早的朝為。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祖籍是在景州?”
崔簡沒有正麵回答沈隨雲的問題,反而突兀地問起了他的祖籍。
沈隨雲這才抬眸正視崔簡,“是景州,崔寺卿有何貴幹?”
崔簡笑了笑,“剛好,崔某也正要去景州,既然同路,不如結伴而行。萬一的傷勢有反複,豈不有違你行醫濟世的初心?”
沈隨雲思慮了一會,微微歎息道:“也好。雖然沈某心中不樂意,但為了傷者,也隻能點委屈了。”
沈隨雲很聰明,他並沒有問崔簡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更沒有問他去景州有何公幹,他之所以答應跟崔簡同路,其實是另有原因。
在境景州的那座巽風嶺上,常年有山匪盤踞,他正糾結怎麽過去才能保全命,沒想到就遇上了崔簡。
他是安國公世子,又是朝廷員,隨行必有護衛,暗也有不保護他的人,跟著他的車隊,剛好可以尋求一個庇護。
而且沈隨雲猜測,他去景州,極有可能是為了當年地陷之事。
景州上下員沆瀣一氣,早就蛇鼠窩,他要是沒一點保命的手段,也不敢輕易踏足景州地界,況且還帶著一個子。
是以,崔簡提出同道而行,正中了沈隨雲的下懷。
這二人你來我往,唯有溫婉是一頭霧水,但此刻傷痛強於好奇心,的注意力更多是在自己傷的腳上。
這位沈先生說咬的蛇隻是微毒,可瞧著,那腳踝上的黑紫實在駭人……敷上草藥後,疼痛雖有所緩解,但腳背腫的厲害,恐怕是不良於行了。
“還能走嗎?”崔簡問。
溫婉也想逞強,但這次是真的走不了了,抿著搖了搖頭,心裏卸下一口氣。
接著,崔簡便不由分說地將橫抱起來,那隻了的繡鞋,也順便被他提在手上。
倘若此時四下無人倒也罷了,偏偏還有一個沈隨雲在,溫婉一貫臉皮薄的病又犯了,隻紅著臉不吭聲。
不過這位沈先生真像是見過大場麵的人,對此目不斜視,隻顧著將裝滿草藥的竹簍背上,跟了上來。
然而,等崔簡抱著一轉,溫婉才瞧見,夏侯忠領著十幾個護衛,就候在路邊。
剛剛的一點小慶幸,這會子又然無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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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驟暗,營地燃起了一叢叢篝火。
夜深後,除了一張簾子,周圍皆是黑魆魆的山林,那些在天中橫斜展開的枝幹,愈發像鬼魅的利爪,不遠不近,人不能細看。
溫婉休息的地方,與其他人隔著一段距離,崔簡命夏侯給搭了一個簡易的木頭支架,掛了一張素布作為遮擋。
不得不說,崔簡這人,有時候還細心,知道著一隻腳多有窘迫,特地給了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
當然,這隻是溫婉一廂願的想法,崔簡隻是不想讓太多人看到溫婉那隻著的小腳罷了。
盡管這隻玉足此時已經腫了一隻豬蹄, 那也不能落他人眼中。
但這隻豬蹄,況著實不太妙。
夜後,溫婉的腳便越來越腫,以至於本來纏得不的紗布,慢慢都變得繃起來。
溫婉一直忍著沒有吭聲,實在不太想麻煩別人。
簾子另外一邊,崔簡正在和夏侯忠他們商量明日的路線,以及進景州境需要注意的事項。
時不時的,他的目會瞥向那邊,心裏想著一個小的影,正心無旁騖地坐在樹下等他……
“世子?世子!”夏侯忠喊了兩遍,崔簡才回過神來。
他尷尬地了鼻子道:“明日都警醒一點,景州境並不太平。”
不待眾人應是,崔簡已起離開。
他不乏期待地掀開簾子,見到的卻是小西施側躺在一張墊上,微微蜷著子,渾抖得厲害。
崔簡心頭驟,當下便轉回去,將那邊已經睡下的沈隨雲又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