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姿的要求合合理，蕭久屹沒有拒絕的理由。

    看著本還稚的臉上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和自信，倒讓他心中的煩躁不知不覺平息下來。

    說話的語氣也溫和不，“好，本王帶你去看。”

    長亭宮靠近荷花池的方向，有座紅牆琉璃瓦的三層小樓。

    天氣好的時候，與淳妃關係好的嬪妃會在此小聚一番。

    東麵窗戶一開，碧荷的清新味道撲麵而來，一眼便能見到碎金般的粼粼水波，再煮壺熱茶，便是說不出的愜意。

    孟千姿站在三樓了梁上還掛著的白綾，憾地想以後娘娘們就個賞景的好地方了，可惜。

    地麵上有大塊模糊淩的跡，應是當日有人來取下襄王妃時踩踏出的。

    白綾下方三步外，放著一個鏤雕圓凳，圓凳上卻有一雙子的足印。

    兇手想製造襄王妃自縊的假象，所以在凳子上留下的足印？

    可這分明沒有說服力。

    孟千姿眉頭剛蹙起，蕭久屹便道：

    “襄王妃被人找到的時候，這凳子就在這個位置了，當時的場麵太過駭人，發現的宮婢沒敢走近，好在有個宮婢機靈當即攔著侍不讓看，否則……”

    孟千姿聽懂了，襄王妃尊貴的軀，哪怕是侍也不能看。

    “圓凳上的足印是那宮婢的，回過神來後做了兩件事，一是確定襄王妃是否還活著，於是站在圓凳上去探襄王妃的鼻息，二是人去請襄王過來。”

    孟千姿閉上眼，腦海中浮起一幅畫麵來。

    彼時，兇手在襄王妃後背刻字剝皮後本想勒死了事，隨後發現還沒死，幹脆將吊死在梁上……

    不對！

    那白綾是兇手帶來的，說明他一開始就打算吊死襄王妃。

    孟千姿重新試想。

    兇手是先勒死襄王妃才刻字剝皮的，許是在剝皮的疼痛刺激下，並沒死的襄王妃突然蘇醒過來，兇手這才將吊在梁上。

    這樣的況倒也符合之前的推斷：襄王妃是活著被人刻字的。

    蕭久屹一直在注意的一舉一，睜開眼的瞬間有華在那雙眸中盛開，一時間竟忘了挪開眼。

    孟千姿並沒注意到他的目，反而神警惕地四下查看一番後快步走到他邊，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聲道：

    “殿下，民想到一個法子或許能讓兇手自己跳出來，請殿下幫忙。”

    清甜的呼吸撲麵而來，蕭久屹倏地側頭，目在那張還在翕的瓣上停留了一瞬，不著痕跡地別開臉。

    “你想讓本王幫什麽忙？”

    孟千姿有些激，還繼續保持這個姿勢，蕭久屹退了一步道：“本王不聾。”

    聞言，孟千姿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實在是太過出格，急忙也退後兩步。

    大乾的民風還算開化，但子也斷不會跟外男如此靠近。

    可從小在獨孤淵邊習武，山裏鄉裏野慣了，又隨父親在軍營裏待過許多日子，跟將士們打一片，沒人拿當孩兒，自己也忘了這些男之防。

    此刻見蕭久屹忍著嫌棄之意，玉雕似的耳朵一下子紅得像要滴出來。

    趕忙輕咳一聲掩飾窘境，快速道：“民想請殿下找一位可靠且有份的目擊者。”

    蕭久屹墨黑的眉輕輕挑起，斟酌道：“你是說……做局？”

    孟千姿的眼睛更亮了，彎起來像是那天邊的月牙，“殿下不愧是殿下，果然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蕭久屹從鼻孔裏嗤出一聲，不屑道：“收起你這些諂之言，林老太傅沒教過你休向君子諂嗎？”

    又道：“也是，你怕也沒什麽機會他教誨，練字不學道理又有何用？”

    孟千姿本被他那句休向君子諂差點逗笑，還沒來得及笑出來，就被後麵這句話刺得心口一痛。

    的字是前世在教坊司才練的。

    外祖父臨終前托人將珍藏了一生的書籍和古董字畫都給了，以及一封信：“無畏困厄，誌不失，心不墜。”

    短短十個字，卻讀懂了外祖父未盡之千言萬語。

    他想活著，即便教坊司，隻要心中守著一方淨土，就不會自甘墮落、自慚形穢。

    幾乎一有空就去讀那些書、臨摹外祖父的特意給尋來的字帖，唯有如此才覺親人還在邊，方可得片刻寧靜。

    不經意間又想起那段痛苦的記憶，孟千姿上散發出一濃鬱的悲傷氣息，卻全然不知。

    令得人稱九閻王的蕭久屹都微微容。

    整個樓閣沉默下來。

    到底是孟千姿先打破沉默，不允許自己沉溺於悲傷之中，外祖父還好好活著，要爭的是往後而不是困於曾經的痛苦。

    外祖父教過：“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上的低沉一掃而空，說：“民剛才的提議，殿下以為如何？”

    蕭久屹挲著玉扳指，閉了閉眼，長長的睫如春日蝶翼一般好，睜開時斂下了眼底的鋒芒。

    若非他已將眼前的調查得一清二楚，他都會懷疑是何家派來的細作。

    想借機試探他的暗棋。

    但的目太純粹了，寫滿了單純的祈求和期冀。

    隻是太想救父親。

    蕭久屹依舊沉默著，在心中權衡著這一局的利弊。

    在看完現場後就提出做局，他大概猜到了的計劃。

    無非就是找個人來冒充目擊者，將兇手詐出來。

    而這個“有份”就很微妙，份越高，說出來的話越有信服力。

    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

    良久後，他突然牽起角笑了笑。

    用顆棋子就換一個聰明的劍客，好像是他賺了。

    孟千姿不知他笑什麽，但發覺他這次的笑容並沒有夾雜著其他意味，悄悄鬆了口氣。

    耳邊便傳來男人突然變得溫和起來的聲音，“好，本王就幫你這一次。”

    孟千姿很想提醒他，這不是在幫，請他做的也不過是為了找出兇手。

    但想起他的說的，三日找出兇手就答應幫父親……算了，就當是幫吧。

    衝他重重抱拳行了個江湖禮，“多謝小雍王仗義相助！”

    蕭久屹輕飄飄地瞟了一眼，率先邁步下樓。

    他走得很快，一邊走一邊吩咐道：

    “你且在此等候，本王會安排好一切。”

    孟千姿乖乖等在長亭宮，卻怎麽都料不到自己等來了整個紫寰宮中，除了太後外的所有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