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武聽了這話,一手支在舟邊,稍稍思量,這才道:
“師妹,到了門裡,這位姐姐是你頂親頂己的人兒,還是要多多親暱,到宗裡能有個照應,多個姐姐,凡事多一條路,”
“你和闕宜,後頭也不多回月湖了,可自己家的關係也要維繫著,不能丟了。”
李闕惜漫不經心地點頭,這大師兄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對符來,紋虎繪龍,一隻金閃閃,一隻白燦燦,他輕聲道:
“這是我當年拜見真人得賜的寶,金符是庚金之寶,能形態自如,威衆修,白符是玉真之餘,能護佑自,雖不如金符,卻同樣有一番神妙。”
聞武見聽得津津有味,這才笑道:
“這法你也有。”
李闕惜聽得一愣,卻見聞武道:
“紫煙牧座是你的金符,固然厲害,月仙族是你的白符,亦有神妙,你可有見我得了金符就丟了白符不要?白符縱使神妙不如金符,往此間一放,也是讓千萬修士爭搶而不得的。”
“放在法上看得清楚,到了上常常拎不清了。”
這孩聽得默然起來,握著襬點頭,聞武繼續道:
“你這一個【李】,再一個【闕】,這兩個字已經慕煞旁人,即使你沒什麼,也要禮數誼作足了,等到你止步不前,能靠著這兩個字分一分機緣,或是陷險境,靠著這兩個字搏一份生機,都說不準的!”
“哪怕你用完這兩個字了,到時月危急,要來求你,主權還是在你手上,有金符在手,這兩個字連不連累你,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李闕惜聽得半懂半迷糊,低聲道:
“師妹不懂這些事,往後還要向師兄學。”
聞武兩手支在舟邊,紫煙福地的輝已經慢慢浮現出來了,這男人把那兩枚符籙掂了掂,揣進兜裡,吐了口氣,搖頭道:
“莫和我學,我駐守海外這麼多年,早學了個立不正,被師尊斥過好幾次,和我學不好,莫和我學…”
“何況…”
他面上浮現出笑容,哈哈一聲,道:
“你一個李家人,青池那惡地殺出來的仙族,用得著和我學?我來向你學還差不多。”
李闕惜聽得不知所措,只能裝作聽不到,過了一陣,靈舟在茫茫紫氣之中停了,自有一衆修士上來安排,聞武也不多看一眼,負手下去。
他駕風而起,一路往紫煙福地最中間的高大玉臺飛去,過了好幾樓臺,步行上高,一白道袍、手持玉瓶的修正候在一旁,主位上是著秋香黃緞子袍的真人,正著玉簡端詳。
聞武低頭下拜,不敢同對視,恭聲道:
“見過真人、師尊,聞武已從湖上歸來,囑咐之事已經帶到。”
汀蘭瞥了他一眼,問道:
“李家人如何作答?”
聞武恭聲道:
“湖上是李玄宣在管事,這老人一一應了,似乎並不知曉此事,顯得很是驚喜,得了答覆,將我送出來了…”
“至於明象徵,也並不明顯,湖上修不,雖然權柄集中,卻不如古魏專制霸道,上下並非盡修明,反而修玉真、坎水、真火與寒炁居多,頗爲複雜,即使嫡系修士,也分往各道修行。”
聽罷這話,一旁的白袍子鬆了口氣,汀蘭則倚靠在紫玉寶座上,笑道:
“不錯,我見過昭景,也不像個修明的,更沒有魏李那般威風,真要說起來,像崔家人多些,興許他神通與上曜餘位相類,不走世之道,那李周巍也是…雖像極了白麟,卻沒有那惡氣和極端脾氣。”
這真人低聲道:
“都不夠兇殘,興許他這一脈是與崔氏聯姻之後,不必理會。”
一旁的聞武低頭拜了,不再開口,牧座峰主千璃子這才答道:
“只是弟子看不清楚,這都仙道這樣一番態度,如今一副和和的樣子,我家是太道統,太仙屬,紫炁傳承,他得罪不起,自然恭敬,可如今對上李家也是弱…未免前倨後恭。”
聞武在地上豎著耳朵,汀蘭真人只微微一笑,輕聲道:
“昭景如今深恨長霄,你以爲鄴檜不恨麼?鄴檜哪怕能忍昭景逃走以後連帶著恨上他,也決不能忍爲長霄除一仇人,讓長霄得了大機緣,自己還揹著黑鍋…”
汀蘭真人意味莫名地停了停,轉了話語,道:
“朱宮真人的諸位手下,可都安排好了?”
千璃子連忙點頭,恭聲道:
“朱宮真人已經囑咐過,把各位修士都安排到附近去了,晨間去了一趟玄嶽山門,鄴檜真人應當領看過一遍,大多商議清楚了,方纔回來…只是…”
汀蘭擡眉,見著千璃子半是尷尬半是厭惡地道:
“朱宮真人這些屬下畢竟是東海修士,這些築基連帶往下一衆練氣,都沒有什麼好子,打著探查地形的幌子出去劫掠,荒野、山稽劫掠還在許可之中,有幾個都到了月湖東岸了…惹得人家月仙族大爲張。”
汀蘭真人似乎有所預料,讓兩人下去了,見著玉臺上現出一位十六七歲模樣的紅祆子娃,雙手負在後,汀蘭真人看起比還大七八歲,卻稍稍一禮道:
“姐姐來了。”
朱宮真人邁了步子上來,道:
“妹妹,我看鄴檜的態度,孔海應是死了,這事是昭景的謀劃,裝富恩送過去,你說他誠雅有量,是安定的格,我看未必,今後若是再來個李周巍,還不得到天上去。”
“果真死了…”
汀蘭稍思量,搖頭道:
“這事有待斟酌,總之李曦明既然在東海療傷,長霄不知所蹤,李氏你也要給些面子,到時候玄嶽的事我去說,姐姐把好分寸即可。”
“好…”
朱宮真人笑著點頭,答道:
“孔氏有個孔秋妍,我正有個族侄,那個小一點的孔夏祥…也有族人讓他選,有了濟危之恩,以如此隆重的姿態對待孔氏…雪中送炭彌足貴。”
“這一著堂堂正正,孔氏後輩今後要恩戴德,下能統領山稽人心,上能治一治這些魔道習氣。”
玉臺上的風越發大,汀蘭爲斟了茶,朱宮真人一句話把孔氏上下的婚姻定好了,剩下沒說完的話裡幾位孔家人好像連生死都約可見,聽著汀蘭提醒道:
“靜怡山還有個孔孤漠,聽聞玄怡喜他,你同玄怡一向關係好,可別太過火。”
朱宮遲疑,放了茶,答道:
“這倒是個麻煩。”
……
海角。 地脈之中的火焰洶洶,水與火相激,四都是白氣,李曦明盤膝坐在正中,火焰從鼻息之中吐出,往四蔓延來。
隨著【桑諛參九玄法】在滯留的時間越長,邊的黑焰越發兇猛,烤得他軀琉璃脆響,微小的裂紋四佈,李曦明仍捨不得把火引到巨闕庭中,前功盡棄,只時不時拿出【虺元靈水】來。
可他心驚的是【桑諛參九玄法】的火焰燒得久了,漸漸對【虺元靈水】有了抵之力,越發不顯著,李曦明忍不住忖道:
“若我不是個煉丹的…對自己的傷勢拿的準,對火焰也瞭解,這法還真是難以解決,兜玄道統…日後要小心。”
他驟然睜開眼睛,靈識迅速從地表穿出,約約聽見一片喧譁聲,一道頗爲的聲音尤爲突出:
“姓夏的!那地界就在此?”
“稟大人,正是…”
李曦明心中終於激起來:
‘好好好!這姓夏的果然能用,畢竟是天涯海角的妖,毫無背景,哪裡能識得太多陷阱…這築基帶著一羣手下過來了!’
他心中的激一過,心中立刻暗暗唸叨起來,祭出仙鑑探查之能,將周圍太虛看了個一乾二淨,確保沒有紫府停留在此,這才往上看去。
便見一羣大小妖,蝦蛇蟹,人型的、不人型的,烏泱泱一大片,簇擁著一位手持摺扇,下騎巨的男子,正從空中緩緩靠近。
夏綬魚這人悽慘無比,被幾隻妖吊在半空,兩隻小被咬了個乾淨,出白茬茬的骨頭,人披頭散髮,一是,面上還得堆出奉承的笑容。
制著飛出去的念頭,李曦明靜觀其變,見著這男子瞥了眼這溫泉,到底是築基妖,眼中立刻有了訝異之,使喚道:
“你!你!立刻下去看看。”
兩隻妖殷勤地往水裡鑽,夏綬魚哀慟地道:
“大人!若是能解開底下的封印,還請大人放我一命…”
李曦明看著這景已經猜得七七八八,這人的話妖是不信的,說不準換了多個說辭,折磨到了這個地步纔敢信,見還在那裡大呼小,心中暗罵:
‘沒輕沒重的,我是真人…又不是真君,你缺手斷腳我就是揮揮手的事,可你這娘們要是暴斃在這裡,那我也只能給你立個碑了…’
夏綬魚在上面大呼小,兩個小妖已經迅速靠近過來,李曦明雖然沒有與提前通過,可心中一,把先前那白骨骷髏和地上的儲袋通通現出形來。
李曦明既然要釣魚,自然不能讓這小妖就把東西拾了去,放了放火焰,兩個小妖耐不住火,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呼道:
“大王!果真如這人所說!”
這妖頓時一喜,連忙從那巨上下來,他在這海角天涯過活,兜裡窮的叮噹響,會的法一隻手就能數過來,更別說什麼法。聽著這火焰裡頭多半就有什麼好東西,快步進去,還不忘咻一聲把夏綬魚給捉下來。
夏綬魚面如死灰,妖急不可耐,道:
“速速引路來,若是讓我搜魂來看,擔心你的小命!”
‘裝你娘呢,你要是能搜還用得著抓我?’
夏綬魚早還有些怵,眼前這位是土著,原先故意了點消息出去,這妖搜魂把人搜死了才斷了線索,否則哪裡用得著夏綬魚以犯險?
眼下到了火中,一眼看見那枯骨,男子大喜,可心中又有疑,道:
“你給我去取!”
夏綬魚心中大罵,沒了小,此火焰又兇猛,風也不好駕,飛到一半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擡起頭,呆呆地看著那骷髏:
‘老東西,還不出手?這老東西不會打不過這傢伙罷!’
那雙眼睛中的無語李曦明看得明白,這妖已經是甕中之鱉,他還在觀察外頭的妖有沒有跑去吃野人,當下有些尷尬的站起,調整了一下狀態,邪異地開口笑道:
“桀桀…小友,你怎麼把自己搞這副模樣。”
眼看這骷髏架子站起來,這男子如同見了鬼,發瘋一般全力催仙基,從袖子中掏出符籙,卻只覺得眼前一白,火閃爍,天下照,慘道:
“哎呀!”
剎那間,這男子原地消散,化爲一隻藍瑩瑩的環節海蚯,撲通一聲掉到火焰上,痛苦地掙扎起來,他哪還不知道上了真正了不得的人,本沒了,蠕的腹部彷彿有嬰兒在拍打,發出一聲聲瘋狂的求饒聲:
“小妖…賤妖不識真人法駕,衝撞了真人…還請…還請…”
也不怪這妖蠢,這條件實在太苛刻,哪怕換了近海的地方,仙門的嫡系也不會想到堂堂紫府會躲在府之中等它撞上門來。
李曦明看也沒看這妖一眼,把這人拎起來,照舊吹了口氣,只聽唰地一聲,兩隻白的小如同蔥般冒出來,夏綬魚站穩了,仍然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道:
“您…您…”
夏綬魚知道這妖在他面前翻不起什麼浪來,可這好歹是個築基妖!自己練氣在他面前脆弱如豆腐也就罷了,連築基在他面前也比小仔還要無力——抓仔至要一手。
‘神通…原來這就是神通…’
眼前的海蚯像一坨般在地上跳,夏綬魚大仇得報的爽快心很快就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面對吹口氣就能把自己燒個乾淨的可怕生的膽戰心驚,這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了,瑟瑟發抖道:
“恭…恭喜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