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別人進了神廟修行,也走向了本不屬于的殘酷命運。
囡囡生了三天兩夜,就跟當初蠱比試的時間門差不 多,誕下了三胞胎,但事實上,對于孩子并不興趣。
昏厥過去,又醒了過來,拖著近乎撕裂的,找到神匠:“信給我。”
神匠顯然沒想到,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卻仍在惦念那封信。
他注視著,而后微笑道:“在的屋子里。”
囡囡也沒想到,過去了這麼久,和虞鴿的房間門竟都還完好無損的保留著。
們的房間門隔得不遠,先進了虞鴿的房間門里翻找那封神匠所說的信——也算不得翻找,那封信就端端正正擺在梳妝鏡前。
信封上的字跡已是有些褪,囡囡著信紙上娟秀的字,紅了眼尾。
“囡囡,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和爹娘團聚了……我很你,就像是我的爹娘一樣你,我沒能護住他們,我一定要護下你……我跟自己打了一個賭。”
“你被關押起來的三天里,我用了一天研制出了書中的高階換蠱,又用了一天混進王宮里,給苗疆王下了毒。最后一天,我見過你之后,在天亮前找到了神匠……我告訴他,苗疆王將會在十個時辰后毒發亡,而我,絕不會為新的神……”
“他不相信我的決心。所以,我毀去了我的臉。”
囡囡攥著手里的信紙,癱坐在地上,哭到失聲。淚水模糊了的視線,終于明白了神匠那日話中的含義。
虞鴿給苗疆王下毒,是因為苗疆王亡后,待到下一任苗疆王繼位時,神廟就必須要推舉出一個新的神來。
這是最開始的時候,神廟為避免苗疆子民殘害同族,而編織出來的謊言——他們說,神的三魂六魄在回之時,被分裂了數個。每當苗疆更迭新王,就是新的神出世之日。
原本合適的神人選,應該是虞鴿和囡囡兩人之一。
但囡囡燒了神殿,將要被以火刑,那合適的神人選,便只剩下虞鴿一個人了。
虞鴿為了讓囡囡活下去,先是見到囡囡,借著想看囡囡真正模樣的由頭,給喂下了換蠱,讓變作了自己的容貌。
而后虞鴿去找了神匠,當著神匠的面,毀去了自己的臉。著神匠做選擇,是讓代替囡囡被燒死,還是讓一個毀了容的人去做神。
倘若神匠選擇前者,那虞鴿代替囡囡去死,既可以給苗疆子民們一個代,讓燒了神殿,神靈的罪人伏法,平息眾怒。
又能讓擁有容貌的囡囡,名正言順地活下去,在新的苗疆王繼位后,為新一任神。
倘若神匠選擇后者,那囡囡被燒死,苗疆王也會在不久后毒發亡。
而神廟卻不能在新一任苗疆王繼位時,將圣潔的神送到王宮里——神完無瑕,絕不會是一個毀容的子。
那麼神廟當初為了平復苗疆的,而編織出的謊言,什麼神出世,都會變一個笑話。
為了將這個謊言繼續延續下去,毫不意外,神匠選擇了前者。
虞鴿賭贏了。
囡囡活了下來,用著虞鴿的臉,為了新的神。而虞鴿在神匠的掩護下,頂著一張毀容的臉,奔赴火場,一個人承了神靈的罪名,在唾罵中化作高漲的火焰。
哭暈了過去。
等醒來之后,已過了一天一夜。
躺在床榻上,手里仍死死攥著發皺的信紙,曦過支起一條隙的窗欞照了進來,金燦燦的,一如那年與虞鴿初見時的那樣明。
囡囡又躺了很久很久,不知到底過了多久,抬起僵的手臂,視線停留在信紙上,反復地,盯著最后一行字。
虞鴿像是想寫什麼,提筆頓住,直至筆墨滴落,暈開在紙張的尾端,最后只是寫了一句:虞歌,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為我,好好活著。
——囡囡,你以后出了神廟想做什麼?
——不知道。
——你沒想過嗎?
——沒想過。
——要是你不知道去哪里,就跟我一塊回家吧。我爹娘人很好,他們說等我及笄之年,就讓我去北魏城的樂坊里看一看。
——我們可以一起去,聽說冬日會下雪,那里的男人很俊,食很味……”
遙遠而稚的話音,徘徊在的耳邊,囡囡流著淚,干的瓣張了張:“記得。”
囡囡又在神殿里放了一把火。
沒等到神匠找到算賬,已經逃出了神廟。
要去北魏,要去的樂坊里,要看冬天的雪,要賞俊的男人,要吃遍的食……
神匠追殺過來的速度,要比想象中的更快。但神匠這一次不敢明目張膽與算賬,畢竟是作為神的化,火燒了神殿,了神的神像。
要是傳出去,讓子民們知道是神親手燒了神殿,大抵很多人的信仰都要崩塌。
神廟里可是一群自詡圣潔的神,他們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只能一邊給找替罪羊頂上火燒神殿的罪名,一邊在暗中追殺這個叛逆的神。
到底是惹怒了神匠,囡囡逃得有些狼狽,特別是剛剛生產過,正于極度虛弱中——或許是因為那幾年在神廟浸泡的池水,的材很快恢復如常,一點生產過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囡囡逃了半個月,終于跑出了苗疆的地界。
變賣了上的首飾,租借了一輛馬車和馬夫,在顛簸中抵達了北魏的邊戎。但因為過于虛弱,昏倒在了馬車里,而那馬夫竟是見起意,見遲遲不醒,便想要對不軌。
好巧不巧,北魏皇后的兄長,王衍之將軍途徑此巡防,將昏迷不醒的從馬夫手中救下。
雖然馬夫沒有得逞,但這種事若是傳出去,一個子的名聲便全都毀了——至在王衍之將軍眼
里是如此。
因此王衍之隨意編排了個理由,只對外說是在戰場上撿來的郎。
不管王衍之問什麼,囡囡都只是搖頭,早在離開苗疆時,就變賣了上一切之前的首飾,換了一普普通通的布衫。
王衍之查探過的份,但什麼都沒查出來。想走,他問去哪里,說要去北魏城的樂坊里。
聽到‘樂坊’兩個字,他一下皺起眉來:“正經郎不會去樂坊。”
囡囡輕輕‘哦’了一聲:“那我不是正經郎。”
王衍之被噎得說不出話:“你……”
見涉世未深,對什麼都是懵懵懂懂,又本不會武功,不忍落風塵,便將輾轉送到了去。
他說,軍營里太多男人,不適合一個弱子久留。
但王衍之卻不知道,這個他眼中的弱子,殺過人,剖過尸,經歷了世間門最齷齪骯臟的一切,是苗疆最擅蠱制毒的神。
囡囡在王衍之面前表現的很乖巧,能看出他沒有惡意,還救過一次,自然不會傷害他。
被王衍之送進了王家。
聽說瑯琊王氏是整個北魏最厲害的家族,哪怕是王家的婢們,也一個個長得賽天仙般,比宮里的妃嬪還好看。
囡囡夾雜在其中,就顯得極為平凡渺小,若非是被王衍之將軍送回來的人,大抵連王家的門檻都沒資格邁進去。
對王家不興趣,但王家里的俊男確實不,想到虞鴿曾說過要到北魏看俊男,決定暫時留在王家一段時間門。
正巧這時,皇后回了王家。
皇后懷了孕,經圣上允許,回王家省親小住幾日。
剛剛查出有孕,并不顯懷,不過王家上下都很開心,除了被貞貴妃安進王家的眼線。
囡囡在后花園里正澆著花,聽到王家的婢嘰嘰喳喳,說著宮里的貞貴妃要失寵,話語間門都是得意。
對于這些爭來爭去的把戲,覺得有些新奇,畢竟在苗疆的王宮里,可沒人敢跟爭。
婢們說著說著,突然噤了聲,整整齊齊地跪了下去。
囡囡抬起頭,朝著們前的方向看去,見到了那位北魏的皇后娘娘。
皇后的頭發很黑亮,眼睛很大,眉眼中著一颯爽的靈,竟是與初見時虞鴿的神韻有兩分相像。
只一眼,就確定了,很喜歡這位皇后娘娘。
“大膽!你這奴婢,見到皇后娘娘怎麼不跪下?!”
太監尖細的嗓音讓囡囡回了神。
的視線還停留在皇后臉上,看到皇后笑著擺了擺手:“本宮知道,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無需苛責。”
皇后……知道?
囡囡也朝笑了笑。
皇后向涼亭走去,上臺階時,太監手去扶,卻被皇后瞪了一眼:“本宮又不是摔斷了。”
太監連忙告罪。
囡囡繼續澆起花,皇后才在涼亭坐下
沒多久,不多時,就有數十個穿著淺的們尋了過來。
為首者手里捧著食案,笑聲似是銀鈴般:“娘娘走得好快,夫人讓后廚做了些山楂糕,您要不要嘗一嘗?”
酸兒辣,顯然是盼著皇后生個男嬰。
既然是母親吩咐廚子給做的,皇后就算不想吃,也要意思一下,給個面子了。
隨手起一塊山楂糕,看著那澤鮮紅的,正要放進里,卻聽見一道清脆的嗓音:“糕點里有毒。”
皇后愣了一下,循著聲音了過去。
說話的人是囡囡。
話音未落,那方才端著食案的便上前舉起手臂來,狠狠揮了下去。
“哪來的賤婢!你在胡言語什麼?!”
明明手掌心是照著囡囡的臉揮下去的,臨了卻撲了個空,也沒瞧清楚囡囡是怎麼躲過去的,整個人失去重心,搖晃了兩下,從那石階上咕嚕嚕摔了下去。
這一下栽的不輕,倒是沒傷,但當眾摔個狗吃屎,即便這郎是王家支系嫡,也是面盡失。
爬了起來,臉難堪,踉蹌著朝囡囡再次撲去,這一次被皇后呵止:“住手!”
說罷,皇后看向囡囡:“你說這山楂糕里有毒?”
囡囡點頭:“這里面加了半夏和烏頭。”
聽見這話,忍不住冷笑:“你這個賤婢,想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出頭,便賣弄你那點子小聰明!便是糕點里添些草藥也是正常,半夏和烏頭都是名貴的草藥,怎麼就有毒了?”
“半夏有燥化痰,降逆止嘔之效,烏頭有祛風除,散寒止痛之效。只是半夏反烏頭,兩者合用有毒,輕則昏迷,重則喪命。”
囡囡解釋了這一句,便不語了。
皇后信則信,不信便不信,本就不多管閑事。
那涼亭里獨坐著的皇后,指尖還捻著澤紅的山楂糕,聽見子嘟囔著:“娘娘,這是夫人專門讓后廚給您做的山楂糕,那可是娘娘的生母,怎麼也不能害了您。”
“那你替皇后先嘗一塊。”囡囡抬了抬眼皮,語氣竟是能讓人聽出一輕快:“皇族用膳前,不都應該先試毒,你以作則,嘗一嘗糕點有沒有毒。”
子瞪大了眼,食指在空中抖著,臉頰憋得通紅:“伶牙俐齒!你是哪房來的賤婢,我要去告訴夫人……”
“閉!”皇后將山楂糕放了回去,看了一眼囡囡:“你什麼?”
“……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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