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麟公主人未到聲先聞,隔著兩間屋子都能聽見嘹亮的哭聲。王瞻見過自家小侄剛出生一個月時的模樣,有些驚訝地慨道:“公主殿下聲氣很足。”
“有些太壯實了,鬧得很。”謝及音抱著小公主哄了一會兒,待熄了聲,輕輕遞給王瞻,“先讓卿凰認識認識你,認人很快。”
玉雪白的小公主,生了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睛,王瞻在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水汪汪的,心中頓時一。
他輕聲說道:“公主殿下的長相,有七分都隨了您,生得像陛下。”
謝及音好奇,“這麼小就能看出來麼?”
王瞻道:“我擅丹青,會識人骨相,不會看錯的。”
謝及音卻聞言嘆息,“這孩子越像我,以后的路就越難走。”
王瞻不解,“公主殿下是尊貴的皇長,娘娘此話何意?”
爐上的銅壺冒著熱氣,滾水續在杯中,水霧氤氳升騰,潤了眉眼。
清麟正試圖手去抓王瞻的發冠,謝及音不不慢地飲了一口茶,說道:“因為卿凰此后走的不是公主的路,這是我與巽之唯一的孩子,我想要做大魏的儲君。”
“什麼?!”王瞻驚愕失,“您想讓公主做儲君?”
謝及音笑了笑,連王瞻都是這副反應,世人的態度可想而知。
王瞻緩了幾口氣,問道:“莫非是您的……”
“傷了本,不易有孕。”謝及音面不改道。
他聞言蹙眉,“他是怎麼照顧你的,怎麼能搞這樣?”
“現在再說這些已沒有意義,扶卿凰做儲君,這是我們母唯一的出路,巽之也同意這樣做。”
謝及音抬手為王瞻斟茶,緩聲道,“今日在偏殿里,我與王旬暉說的都是場面話,若想要王家長盛不衰,不僅要得帝王心,更要站對儲君。我知道,這是條十分難走的路,但也正是如此,才顯得你王家的輔助難能可貴,是不是?”
王瞻許久不言,心如窗外飛雪,時時晴,忽冷忽熱,十分不是滋味。既為的野心到驚嘆,又因的籌謀到失落。
原來今日與他兜了這麼大圈子,并不是為敘舊。
第83章 倒蔡
午后天轉, 王瞻出宮時,新掃凈的宮道上又落了一層薄雪。
謝及音裹著厚厚的貂絨披風,站在顯宮的丹墀上目送他遠去, 眼見那拔的影出了宮門,消失在層層紅墻之外。
識玉塞給一個手爐,見面有悵然,開解道:“王六郎一定能理解您作為母親的苦心,他瞧著也很喜歡公主殿下。”
“他是真心喜歡卿凰, 但我卻不敢憑借這點喜歡就視他為同盟, 他雖是君子,但我與七郎卻要對他以利相。”
謝及音輕聲嘆息, 抬手去接落下的雪花, 雪花片片十分麗,落在掌心卻瞬間融化。
問識玉:“卿凰睡下了嗎?”
“還沒有,剛哭夠了,娘正在抱著喂。”
小公主哭起來能鬧得整座顯宮不得安寧, 仿佛要將在娘肚子里時未能折騰的那勁一口氣發泄干凈。謝及音常被吵得頭疼, 要將折子搬到最盡頭的偏殿去批閱,方能得幾分清凈。
認命道:“能折騰也是好事, 最好是滿朝文武都折騰不過, 以后也能些氣。”
識玉失笑,“連您和陛下都不怕, 誰還能奈何得了。”
黃侍送上一封陳留郡來的信,封題的字跡乃是裴初的手筆,謝及音接過后拆開, 卻見信中只有寥寥幾句話:
“請皇后安,吾已抵陳留, 心仍滯,愿天公作,時序如常,明春將隨雁信歸卿旁。”
將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問黃侍:“只有這個,沒了?”
心里牽掛陳留的形,想知道他是否安全,事是否順利,邊有沒有可用之人,誰要聽他說這句不痛不,寫來膩歪的酸話?
黃侍的臉被風吹得有些僵,“下面送上來時就是這樣……許是陛下另有高明?”
“這個混賬東西。”謝及音氣得罵了一句,將信紙一折,恨恨回屋去了。
什麼另有高明,只是故意吊著,好教心里念他罷了!
陳留郡風聲日,明明是年末,卻并無喜慶的氛圍,人人臉上都是一派苦相。
蔡家的私兵在街上橫沖直撞,嚷嚷著要抓南晉的細作,裴初和鄭君容知道,他們真正要找的是徐之游的線人。
他倆扮作堪輿道士混陳留郡中,借堪輿風水的機會前往蔡家了個底,夜,裴初在燈下觀覽陳留郡的坊街圖,點著蔡家所在的位置對鄭君容說道:
“僅有營建逾制和蔡宣堂侄擄掠民這兩條罪證,并不足以將蔡氏連拔起,兼并土地、良為奴雖是惡行,面上畢竟是合法的手段。端掉蔡氏容易,要其他世族心服而偃是件難事,必要有一條罪證,令蔡氏無法翻,其他世家避如蛇蝎。”
鄭君容似有所悟:“宮主指的是……”
裴初輕聲一笑,“造反。”
陳留郡四周多山,山上多松木,秋天常有百姓山,伐薪燒炭,后來這些山頭被蔡家的幾個旁支劃地自占,了他們的私產。
今冬蔡家四征役百姓山燒炭,常常只見人進山,不見人出山。陳留的線人早就查出了此間有貓膩,徐之游也正是因暗中探訪此事被蔡氏知覺,所以不顧他史的份也要將他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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