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垂目道:“不敢。”
謝及音抬步往里走,裴初攔又止,聽問道:“他還活著嗎?”
“誰?”
“還能有誰,自然是崔縉。”
裴初解釋道:“我沒把他怎麼樣,是有事到廷尉司,順便過來看了一眼。”
“是嗎。”謝及音不置可否,抬步走進去,看見崔縉正被人在地上,手中強行握著筆,要他在和離書上簽字。
謝及音嘆氣道:“不必如此,放開他吧。”
廷尉卿看向裴初,裴初忙道:“聽皇后的,看我做什麼。”
廷尉卿放開了崔縉,將那和離書撿起呈上,謝及音接過后看了兩眼,抬手將它撕了碎片。
裴初負在后的手緩緩攏起,的這一舉似乎令崔縉看到了希,他聲問道:“阿音……當初你我走散,是不是有人擄走了你?你是不是為人所迫……”
“我不是來與你敘舊的,”謝及音眉目平和地看著他,“我是覺得,確實不該給你和離書,所以特來討回。”
后有一只手突然握住,謝及音卻將手出,然后從袖中取出另一張寫了字的紙。
“本宮曾為大魏公主,你是駙馬,本宮不想與你過了,當給你休書,而非和離書。君臣有別,你我之間沒什麼可和的。”
宣紙飄落在崔縉面前,紙上仍是那句冷漠無的話,紙頭卻由“和離書”改了“休書”。
說是君,所以要休了他……
謝及音緩聲道:“隨你簽不簽字,你我之間,從此再無糾葛。”
第75章 登基
廷尉卿跪伏在地, 送走了這兩位不期而來的祖宗。
春夜的風乍暖還寒,吹朱華蓋車的帷幕,車檐四角懸著金鈴, 隨著馬車行進叮當作響。
裴初坐在謝及音側,闔目無言,他靜靜聽著這金鈴聲,心中的思緒也隨之起起伏伏。
待回了宮中,謝及音前往椒房宮, 裴初跟過去, 仍是這樣一副若無其事又不愿理他的模樣,催他到德宮去準備明天一早的儀典。
裴初有點拿不準的心思, 不敢貿然以花言巧語招惹, 故站在后道:“若非你剛剛去得及時,崔縉恐要傷筋骨,你救了他這一回,他若是能想通, 心里必會記你的好。”
謝及音正在凈面, 一聽這話,有些惱怒地扔下帕子, “七郎這意思, 是懷疑我為了他跑到廷尉司,一紙休書是為了保他命?”
裴初不言, 倒像是有幾分默認。
“真是狗咬呂賓,不識好人心。”
謝及音輕聲刺了他一句,不想理會他這無理取鬧的模樣, 轉去室安寢。
過了約一刻鐘,隔著半朦朧的紗織屏風, 仍見他長玉立杵在外面的影子,孤零零的沒人理,怪可憐的。
謝及音翻了個,著那影子許久,終是從床上坐起,清了清嗓子,“你進來吧。”
屏風側的落地宮燈明暗一晃,裴初繞過屏風,走到面前來,見懶得抬頭,遂屈膝跪在床前,教垂目就能看見他。
只聽他輕聲問道:“你不高興我去廷尉司,是不愿見我為難他,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謝及音又好氣又好笑,“若說你愚笨,你能猜出我心中不悅,若說你聰明,你偏又能庸人自擾。我與崔縉關系如何,你從前在公主府中,看得還不夠分明麼?”
適才在廷尉中,要拿休書給崔縉時,這人像是被下了降頭,慌里慌張就來拉的手。
謝及音聲調里有三分不虞,“天底下的男人死絕了嗎,你就這般低看我?”
那是下意識的反應,確實愚蠢,沒有辯白的余地。裴初牽起的手,低聲道:“是我關心則,一時糊涂,不值得殿下為此生氣,該責的人是我。”
“是呀,你是該責。”
想起今夜去廷尉司的初衷,謝及音氣不打一來,揪著他的耳朵他過來,低聲訓他:
“明天是什麼日子,那廷尉司又是什麼地方?新朝伊始,欽天監費盡心思算出來的黃道吉日,尚書省上下為了登基大典如履薄冰,生怕出一點錯,你倒好,一點忌諱都不講,大張旗鼓跑到廷尉司去蹈踐,真不嫌晦氣!”
耳朵被擰得火辣辣得疼,然而這句句關心都落在了他心坎上,“原來竟是因為這個……”
裴初與得極近,目向下一垂,掃過的朱。
“殿下的耳提面命,我記下了。”他低聲說道。
他認錯態度倒是好,謝及音斂了脾氣,松了手,轉而輕輕按他發紅的耳垂,“你是帝王,如千鈞,下回不能這般任。”
裴初握著的手在臉上,問道:“今日那封休書,殿下是為了我才寫的,是不是?”
謝及音沒有否認,“不然這麼冷的天,我何必往廷尉司跑一趟,你當我是你,天天記掛著崔縉那個混賬?”
縱然是奚落也格外悅耳,裴初問道:“那殿下想如何置崔縉,一直關押在廷尉司中嗎?”
提到此事,謝及音半晌不言,似是猶豫不決,又似不忍開口。
“我明白了,”裴初不忍見蹙眉,“這件事由我去做,你不要過問。”
“等等,”念及崔夫人已喪夫,膝下僅有這一個兒子,謝及音終是不忍心再喪子,遂勸道:“他是有些過錯,但罪不至死,你既然要大赦天下,不必將此事做得太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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