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副樣子實在人心驚，識玉在一旁嚇得不敢氣，岑墨將護到后，正要勸裴初冷靜些，忽聽他問道：“你會守城嗎？”

“守……城？”

“建康有五萬屯兵，再給你兩萬兵，若是南晉打來，守住建康……在確認殿下的安危之前，大魏還不能。”裴初將佩劍收起，沉聲道：“崔縉必會帶殿下回，我帶人去追。”

岑墨雖是朝廷中尉，卻只掌管公主府的護衛，從未帶兵上過戰場，遑論作為主將守城。他推拒道：“我無名無姓，建康城的守將不會聽我擺布，裴七郎是裴氏后人，又有天授宮作為支撐，不如我帶人去追殿下，你留在建康守城。”

“不行。”裴初斬釘截鐵拒絕了他，“我要親自去找，這城能守則守，守不住也不必強求。”

他現在無法對嘉寧公主以外的事上心，識玉聞言，出聲勸道：“裴七郎，殿下若知你棄城尋，心里不會高興的。”

裴初固執道：“我要先見平安，罪我罰我，任憑置。”

識玉道：“殿下視建康百姓如子民，本已下定決心，若是南晉打來，就與當地百姓一同抗敵。為守城尚不顧自安危，必不愿因自之故致建康有失，你這樣做，是要陷殿下于不義。”

裴初握了佩劍，不甘道：“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為崔縉所掠麼？我本就不是建康的守將，此行是為殿下而來，若有失……”

丹藥在脈中翻騰如烈火，灼灼刺著他的心肺。他仿佛走火魔之人斷掉了那一線引路的曙，陷了無盡的迷茫中。

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主天授宮、逐鹿、建功立業——

若是沒有嘉寧殿下，裴七郎早該死在三年前的刑場上，若是沒有，他又是在為誰奔碌紅塵、周折不休？

一瞬的搖過后，裴初依然堅定道：“我要去找。”

他愿意為此背負所有罪責。

他當天整頓兵馬，拿到了建康各守將的名單，據他們的家世和為人做了一番調整，又與岑墨徹談半夜，叮囑他守城的事宜和要警惕的員。

“你在建康沒有基，前期手段當則，不必心慈手，待守城有了功績，再利用殿下的名聲招人心，萬事謹慎，不可有失。”

岑墨一一應下，心中卻仍沒有底。

第二天一早，裴初正要，收到了王瞻派人追送過來的急信。他在信中說，他手腕與膽識不夠，實在做不出背父叛主的事，若是帶兵前往，遲早會被父親收用。他一不愿違逆家族，二不愿辜負朋友，所以不打算到去，已經帶兵往建康的方向來。

這封信來得巧，裴初看完著實松了一口氣，“子昂真是深得我心。”

于是他又耐著子等了兩天，等到了王瞻。兩人將手中的軍隊整合了一番，留給王瞻五萬步兵、一萬騎兵守建康，裴初則帶著七萬騎趕往。

眼下已是十一月底，天寒凍，越往北越顯得景致蕭條。

謝及音在路上染了風寒，崔縉只好在徐州城暫停，派人去給買藥。買藥的人打聽了消息回來，說裴七郎借著天授宮的妖死而復生，如今正率領十萬大軍趕往，恐用心不軌。

聽見他的名字，崔縉心中一慌，“你說裴七郎沒死？”

探信那人道：“據說是用了天授宮的仙，死而復生。”

“什麼仙妖，他就是沒死！”崔縉變了臉，又去質問謝及音道：“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活著，當初你演得那樣傷心，是為了掩護他離開，是不是？”

謝及音病懨懨靠在床頭擁著被子，懶得與他說話。

崔縉只當是默認，想起這兩人從前的茍且，只覺一邪火直沖腦門。他高聲對謝及音道：“原來你在建康等的人不是王瞻而是他，如今他見你不在，又眼跑去尋你……你心里很高興是嗎，覺得又能與他不顧廉恥，雙宿雙飛了？”

謝及音啞著嗓子，輕聲笑他，“你是第一天知道麼？”

“謝及音！”崔縉被惹怒了，掰過的肩膀，雙目沉沉地盯著，“我究竟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要這樣待我？我從前是為了阿姒冷落過你，可你不是已經報復回來了嗎，你在府中養面首，將我的臉面扔在地上踩，這樣還不夠麼？”

謝及音輕輕搖頭，“從來都不是為了報復你……與你無關。”

落在肩上的手驀然收。

“不是為了報復我，還能是為了什麼……”崔縉低了聲音，問出心中約浮現而又不愿承認的猜測，“難道你當初向陛下討要他，只是為了救他……你心里喜歡的人，一直是他？”

謝及音垂目不語，像一塊沒有知覺的枯木。

的反應讓崔縉心中一空，憤怒到極致反而變了一種恐慌。

怎麼會是這樣呢？明明他們才是自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是年夫妻，他從未聽說過謝及音與裴七郎有什麼集，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芳心暗許，將所有人都瞞過了？

謝及音覺得十分難，越過崔縉，要去端那碗擱在小案上放涼的藥，崔縉卻突然一揮手，將藥碗掃落在地上。

謝及音見狀，緩緩嘆息道：“你要殺我，不必如此折磨我。”

“我怎麼舍得殺你，”崔縉著，目深如淵，“我只是怕你病好了，就要拋下我，到別人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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