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只不過是怨恨罷了。
想不通為何永安侯要帶著唯一的孩兒奔赴沙場,想不通為何重蹈老侯爺覆轍的人是一房父子,更想不通為何他們死了卻連一尸首都保不全。
本該好好安晚年,卻因永安侯,生時不見兒孫一面,因太子殿下,死后不見兒孫尸骨。
又了這世間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娘家,沒有丈夫,臨了到了垂暮之年,又失去了唯一緣的兒孫。
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無泄憤,只能將一切都怪罪在太子上,仿佛只有以此才能尋找到分毫活下去的希。
可如今,老夫人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并不是孤一人。這世上還有人將當做親人,愿以命相護,如同一房父子保護太子殿下那樣,豁出命換平安。
在山匪握砍刀,要移手下刀刃時,老夫人抓住了山匪的,蒼老如樹皮的手掌,攥著他的腳:“放過,放過我孫……”
老夫人鬢發花白,不知何時散落在了后,耷拉著的眼皮下是一雙泛紅的眸:“你要多錢財,顧家都給你!若是非要一條命才能有個代,你殺了我,不要我孫……”
彪壯的山匪作一頓,看著老夫人那蒼老悲慟的模樣,不知怎麼就想起了自己剛剛過世的祖母。
仿佛在此時,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士族權貴,只不過是顧休休的祖母,一個想要讓孫活命的祖母。
他擰著眉頭,轉頭看向那因缺氧而漸漸發紫的面容,顯出幾分猶豫之——顧休休為什麼不掙扎?
那張麗的臉龐,不該是最珍重之,怎麼刀尖都抵在臉上了,也沒有分毫反抗掙扎之意?
……難道是怕他再對祖母下手嗎?
“鐵牛哥,大當家要我們帶活的回去,要不然給大當家置吧?”
有個瘦高的山匪走了過來,看著顧休休的臉,遲疑一下,勸道:“若是這樣死了,倒便宜了,沒辦法跟大當家代了。”
被稱作鐵牛哥的彪壯山匪,或許在瘦高山匪出口前,便已經有了些悔了——至于為什麼后悔,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覺得顧休休似乎還算是個有有義的人,就算死也該死得面點。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態度,為何會有這樣的轉變,畢竟就在剛剛,他還恨不得劃爛那張人的臉。
但不管怎麼說,此時有了臺階下,鐵牛就順勢放下了砍刀,松開了桎梏頸間的大掌:“那就依你所言,給大當家置好了。”
顧休休被丟在了地上,蜷著子,雙手護在被勒得一片通紅的頸間,止不住咳著。
顧家老夫人連忙上前,一下一下拍著的后背,幫順氣。
好在鐵牛收手較為及時,臉上沒劃出傷口來,只是刀尖落下之,出了芝麻大小的點子,像是一顆紅的小痣,面緩和下來后,倒顯得容更甚了。
這一幕,令士族郎們都松了口氣,哪怕是顧佳茴,此刻也嚇得夠嗆,沒心思胡想了。
唯有溫公主,見到鐵牛放下刀,忍不住嚎了起來:“孬種!你為什麼不殺了?”
鐵牛:“……?”
“你誰孬種?”鐵牛三兩步走了過去,扯著溫公主的頭發,作暴地將提了起來,拽得頭皮生疼,下意識掙扎著踹打,四肢在空中不斷揮舞著。
“放開我,我是溫公主!你不要命了,竟然敢這樣對我?!”
鐵牛哪里管是不是什麼公主,左右大當家沒有提過,只說進了行宮后,綁一個也是綁,殺一個也是殺。
反正他們都豁出了命去,北魏權貴將他們當做豬狗一般看待,那他們便也如此對待權貴們的郎。
對他們來說,多殺一個士族郎都是賺的,便全都劫走帶去虎頭山上,給大當家發落置。
公主又能怎麼樣,難不比旁的郎多個腦袋嗎?
鐵牛隨手就是一掌扇在了溫公主的臉上,直將扇得鼻橫流,腮幫子腫起了老高。
但鐵牛仍是覺得不解氣,還沒有人敢他孬種,更何況實在是太過聒噪,又一幅趾高氣昂的樣子,不由讓他想到了城中那些高高在上,將百姓都當做賤種的貴族們。
他掐著的后頸,蹲下子來——鐵牛長七尺,在北魏此一尺足有三十厘米,算起來就是兩米多高。
在鐵牛面前,溫公主就像是個小崽子。他抬手將的腦袋,一下按進了湯池里,原本還張著喊的溫公主,一進湯池中,再也喊不出來了,水面咕嚕咕嚕冒著水泡,只有的雙臂仍在不斷拍打著。
這樣反復了三五次,溫公主已是鬢發散,臉煞白起來,從鼻子里流出的在湯池中浸開,滴得到都是,連眼神都顯出幾分渙散。
嗆了不水,猶如一灘泥似的被鐵牛扔在了地上,此時的再沒有方才囂張跋扈的氣焰了,只趴在地上不住咳嗽,大口大口息著。
想不到方才還在看顧休休的好戲,此時自己卻比顧休休還要狼狽落魄。
不僅如此,行宮的士族郎們沒有一個同憐憫,甚至還有不人在心中暗爽——若非是溫公主剛剛喊那一嗓子,顧休休已經逃出去向行宮外的侍衛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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