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芒刺在背拇指大小的琉璃瓶裡裝了兩三隻螢火蟲,數百上千個琉璃瓶用魚線連一串,從樹梢上掛下來。螢火蟲原本的綠在彩琉璃的折下發出各芒,如鑽,如藍玉,如夜明珠,像是漫天的星辰落在了樹冠上。
宋稚從未想過夜晚也能像白日這般明亮,和薑長婉同坐一桌,方桌上鋪著錦緞,薑長婉過那上頭綉著的一枚櫻桃,低聲道:「這做桌布的錦緞,可比得上我這裳金貴了。」
宋稚手了桌上那一枚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那白的瑩讓它看起來像是月亮,就好像是月亮被捉住了,安在了紫檀木的底座上。這樣想象的肯定不止宋稚一人,因為那底座上雕刻著的,正是一幅月兔搗葯圖。
「曾家姑娘瞧著你呢!」薑長婉剝了一枚提子吃,用帕子掩住口,往白瓷碟裡吐了兩粒生生的綠籽。
宋稚抬首去,正上曾蘊意的目,兩人相視一笑。旁有一位大眼大臉的姑娘正好奇的看著宋稚,目中有驚艷之。宋稚對這樣的目有些習以為常,隻點了點頭,便移開了目。
「曾姑娘旁邊那一位是誰?」宋稚拿起小酒杯跟薑長婉輕輕一,喝下一小口甜甜的桃花酒。
「呀,是汝南將軍的兒,就是許給八皇子的那一位。」薑長婉道,說這話的時候偏過了腦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被母親拘束著,好些日子沒過甜膩葷腥了,形已經恢復到了之前的窈窕。
宋稚取了一粒小小的梅子吃了,被酸的瞇了眼。人不論是做什麼表都顯得十分可,也許是因為宋稚和薑長婉都長的不錯,偶爾會有目落在這一桌也是尋常。
隻是長公主旁那位神驕矜的子,時不時就睇過來一眼,目中帶著小刺,宋稚想起小時候,下人懶沒有徹底清理掉花園裡的蒼耳,結果這些小小的刺球粘在了宋稚的頭髮和擺上,刮在麵板上,一陣刺痛。
宋稚猜想,這子十之**就是長公主之陶綰容。
「姐姐悠著點。別太嗜甜了,小心牙口。」宋稚的叮囑被淹沒在響起的竹聲中,薑長婉搖了搖腦袋,假裝自己聽不見宋稚的話。
南樂府的歌伎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召來欣賞的,隻有部分最重的王公大臣纔有這權利。宋令是可以這樣做的,但是他從不喜歡這些竹歌舞,也從未把他們召來。
「大長公主真是寵,」在悠悠揚揚的樂聲中,薑長婉仍然有著充足的興緻來跟宋稚說瞧瞧話,「那個彈奏揚琴的子,可是太後宮中最長召見的樂伎,除了皇上之外的人,都不大敢擅自請出來彈奏,怕擾了太後的興緻。」
薑長婉被拘束了許多時日,像是剛剛從監牢裡被放出來一般,看什麼玩意都覺得新鮮無比。
「姐姐,矜持些。」宋稚輕拽了拽薑長婉的袖,舞伎方纔做了一個極難的迴旋作,薑長婉自己也是個善舞的子,對此格外興趣,都快把半個子探出去了。
薑長婉道:「妹妹可記得,咱們一起跳過一支燕舞。」
宋稚點了點頭,「許久之前的事兒了,姐姐怎麼今日想起了?」
「我娘說,唱歌跳舞都是妾室要學的玩意,供人取樂用的,不準我再跳,我已經許久沒跳過一支舞了。」舞伎的水袖一揚,如泉水流瀉。
「姐姐若想跳舞的話,明日來我院裡,咱們關起門來跳上一支舞,誰人能知?」宋稚安道。
薑長婉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忽見宋稚笑容微斂,神有些不悅。
「怎麼了?」薑長婉問。
那目如芒刺在背,宋稚心想,『這人到底要做什麼?還沒看夠麼?』
薑長婉越過宋稚也瞧見了陶綰容,垂了眼兒,拿了一個橘子慢條斯理的剝著。「妹妹可知道縣主為何忽然回來了?而且還是獨自一人?」
「為何?」宋稚隻知道縣主住在偏京,嫁給了偏京的府尹馮家,這倒不算是是高嫁,隻是馮家那嫡子相貌甚好,所以縣主才肯下嫁。至於為何回來,宋稚卻還真是不知道緣由。
「昨兒的訊息,還新鮮熱乎著呢。縣主與馮家已經和離了。」薑長婉剝好了橘子,卻一瓣也沒吃,又開始慢悠悠的撕這橘子上的白絡。「縣主一點麵子也沒給馮家留,說是那個夫君於子嗣一事上有礙。用不了幾日,這個訊息就連街邊乞兒都會知曉了。」
「還盯著我瞧嗎?」宋稚是用了一碗甜酪之後才過來的,肚裡有了些底兒,對著這滿桌的食也沒什麼太大的興緻,隻揀一些清爽的小菜吃了。
「嗯。」薑長婉不聲的朝那方向掃了一眼,輕道。
宋稚蹙了蹙眉,薑長婉見這樣不舒坦,便稍稍提高音量道:「吃了幾杯酒,便覺得頭有些暈。妹妹陪我出去吹吹風吧?」
宋稚點了點頭,逐月和若泉分別扶起來自家的主子,悄悄的退了出去。長公主正在專心的賞舞,並未注意到們兩人的靜。可旁的陶綰容卻一直盯著宋稚,直到的邊在拐角消失。
薑長婉和宋稚兩人對長公主府並不悉,故而沒有走遠,隻是在池邊的迴廊上走了幾步。
樂聲裊裊,薑長婉站在迴廊的圍欄旁,神自在。
「姐姐小心,這紅柱矮的很,若是跌進水池裡就不好了。」圍欄隻有人的小高,宋稚囑咐說。
圍欄上支了燈籠,溫的黃照著這池裡黑水紅魚,顯得分外好看。若泉從隨的綉包裡拿了一包魚食出來,遞給薑長婉。
宋稚輕笑出聲,「姐姐還是這樣的子,喜歡餵魚兒,隨時都要帶著魚食。此刻拿來喂這河裡的紅魚正好。」
薑長婉將魚食包遞給宋稚,指尖微聚,起一撮魚食撒向池中。池中魚兒歡快躍爭食,激起輕輕水聲。
「嗯,還是這兒舒坦。」宋稚展開雙臂,連個懶腰都這般的好看,像是跳舞一般。
「怎麼宋小姐覺得今日宴席很是無趣?」特意拖長的傲慢聲響起,薑長婉一驚,不留神將大半的魚食都撒進了池中,池中的紅魚遇到這般的『盛宴』,水聲嘩啦作響。
宋稚轉微微頷首,淡道:「縣主。」
都說這月下觀君子,燈下看人,陶綰容今日直到這一刻才知這話所言不虛。
宋稚站在這燈籠下的模樣,跟方纔在殿的模樣相比,又有了幾分不一樣的。
陶綰容看得眼痠,心裡又多了幾分不滿。「今日請宋小姐前來,可是勉強了?」
「縣主說笑了,食味緻,歌舞悅耳人,能得長公主的邀請,自是臣的榮幸,怎會勉強?」宋稚先是回頭了薑長婉一眼,見已然鎮定下來,這纔回答道。
「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辯,除卻一張皮相,你這樣的子,竟也能做憬餘的正妻?」陶綰容一開口,便是一串難聽又尖銳的話。
「縣主怎可這樣說話?!」薑長婉替宋稚憤憤不平的說。
「你是的丫鬟嗎?何故替說話?」陶綰容咄咄人的說,向前走了兩步,離宋稚隻有半臂距離。
長得和大長公主不是很像,但同樣都是給人一種魅的覺,長公主的在周的氣質上,而陶綰容的妖則更加的骨一些,狐眼兒、小小的鼻子、的一張,說話的時候喜歡虛著眼,彷彿沒睡足。
「你!」薑長婉何曾過這個樣的委屈,氣得張口結舌。
陶綰容抬了抬眉,不屑的睇了薑長婉一眼,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宋稚一眼,宋稚今日的寬鬆,看不出裡邊的段。
「哼。」陶綰容的冷哼明明白白的落進宋稚耳朵裡,逐月見的目落在宋稚的脯上,心裡氣的不行,但又不能出言分辨。
「臣方纔是因為有幾分薄醉,所以纔出來吹風醒神,出來也有些時候,該回去了。」陶綰容為何如此這般針對宋稚,宋稚是明白的,正因為明白纔不計較,牽起薑長婉正離開,卻被陶綰容狠推了一把,向後跌跌撞撞的退了幾步。
宋稚堪堪站穩,卻聽見薑長婉一聲尖。想也不想,反手就去抓薑長婉,的手臂一陣鈍痛,卻不敢泄一分力氣。
「小姐!」薑長婉的子大半都掛在圍欄外頭,半邊的子已經浸在水裡了,若不是宋稚還的抓著,怕是已經落進水裡了。
若泉和逐月連忙合力把薑長婉拖上來,陶綰容站在邊上一不的看著。
「姐姐,你沒事吧?」宋稚拖著自己的手臂,麵帶痛楚之。
薑長婉的手臂上有大片的傷,整個人驚魂未定,嚇得都說不出來話。
「這是怎麼了?」沈雪染聽見這幾聲人的尖,如何能坐得住?從殿出來之後,又看著們四人跌坐一團,又見陶綰容立在一旁,像個沒事人一般,真是一頭霧水。
「母親,宋家小姐手笨腳的把自己的小姐妹給撞到河裡去了,還好婢子們眼疾手快,不然可要鬧出人命來了。」陶綰容快步走到沈雪染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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