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嫣握著季淑的手，領著穿廊過院，竟走至個不小的湖前，湖裡頭浮著些小小浮萍，有幾片細荷葉，還未曾長開，三兩點綴，自有野趣。

季淑道：“咦，到這裡做什麼？”紅嫣笑了聲，站在岸邊上張了會兒，說道：“別急，我們去好玩的地方。”

頃刻間，季淑見前方出一葉小舟來，紅嫣笑道：“怎樣，好玩兒罷？”

季淑著那船兒小小，搖搖晃晃地，心裡頭有些忌憚，便道：“不是要上船吧？”紅嫣笑道：“猜的可不正是？”季淑嚇了一跳，道：“不用吧？我……我暈水。”

紅嫣道：“這不過是個意頭而已，這水其實不深的，要打那邊兒橋上過去都使得，不過咱們難得出府，也極在外頭乘船，就在家裡頭過過癮。”

正說著，那船兒到了跟前，季淑不敢上，紅嫣握著手，不由分說將人拉了下去，船兒搖晃，季淑忍不住尖一聲，一把抱住紅嫣，紅嫣咯咯笑，道：“嫂子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似的一個人，沒想到竟怕水呢。”

季淑此刻難開口同說話，便死死抱著，只閉著眼睛，覺子晃來晃去的，生怕跌到水裡頭。

紅嫣被季淑地抱著，知是真個怕了才會如此失態，便忍了笑，手輕輕過季淑的背，說道：“嫂子別怕，有我在呢。”

季淑臉兒煞白，幸好果真如紅嫣所說，這段“水路”不是很長，饒是如此，季淑下船之時，仍舊有些頭暈，嚇得紅嫣吐舌說道：“回去的時候，只規規矩矩從橋上走罷了，沒想竟把嫂子折騰的如此，是我的罪過。”

季淑鎮定下來，說道：“我天生怕水，折了妹妹的興致了。”著紅嫣微微一笑，心中卻七上八下，有些心驚跳，不能安穩。

原來方才季淑人在船上，睜眼所看到的，盡都是水，綠幽幽地，恍惚之中，不知為何，耳畔便響起劈里啪啦的雨聲，上似被雨水澆，冰涼一片，嚇得閉上眼睛，可是偏偏卻又清晰的看到，一隻手從脖子上移開，而自己緩緩地倒下，半邊臉浸在雨水裏。

那場景目驚心，極為可怖，令人心神不寧。

紅嫣自是不知道的，見季淑臉發白，便收了玩笑之心，小心扶了季淑，向前而行，原來隔著湖泊，另有一座幽靜的院子，門口栽種幾棵茵茵大樹，此刻滿枝翠葉，搖曳生姿，加上在湖畔，風從水上而來，格外清爽。

季淑看著這番景致，那顆噗噗跳的心才安定下來，便隨著紅嫣。 剛走到裡頭，就見那石子甬道上迎來一個婀娜影，隔著段距離便道：“好不容易來了，我還以為紅嫣你請不到嫂子了呢！”

紅嫣說道：“我向你打了包票的，我若出馬，絕沒有差池。”原來迎面來的那婀娜，正是上秋霜。

季淑打起神，道：“原來是秋霜妹妹。”上秋霜上前，行了禮，道：“嫂子，噫，嫂子為何臉蒼白？”

紅嫣忙道：“快別說了，我不知嫂子怕水，又貪路近便，就乘船過來了，早知道就多走一段兒，從橋上過來就無事了。”

秋霜忙也扶了季淑，說道：“可有事麼？嫂子進，喝口熱水，許會好些。”竟是十分的小心仔細相待。

季淑見對自己格外之好，暗暗納罕，便道：“多謝兩位妹妹，我無事的。”便同兩人往前而行，漸漸地見前頭出現個大的銅鼎，裡頭著些香火嫋嫋。

季淑不知這是何，就只管看，鼻端嗅到些香烟氣息，心想：“莫非此是上家的佛堂？辟了這麼大一塊兒地方，建這個所在，難道有什麼講究麼？”

當下季淑便道：“紅嫣妹妹說要帶我來好玩兒的地方，莫非就是此？又有何好玩的？”

紅嫣道：“其實這地方比府裡頭，只多一份清靜而已，也沒什麼特別，就是老爺家後總說，除了姓上的，其他人不許來此呢，方才那橋上就有把守，囙此我不願跟他們口舌，就只從船上過來。”

季淑說道：“啊？”待要問問為何此地只許姓上的過來，卻又怕“花季淑”萬一知道，豈不是出馬腳，便說道，“我一時只怕水，也沒想太多，既然如此，我來豈不是大不妥當？”

紅嫣說道：“嫂子放心，我跟姐姐護著你，誰敢多話？看我不打歪他們的。”

秋霜說道：“瞧你這潑辣模樣，還是收斂些兒罷，將來怎麼嫁的出去。”

紅嫣便看著秋霜，笑道：“喲，我才不像有些人，心心念念地就想要怎麼嫁的出去呢。”

季淑見他兩個互相打趣，便不理會，只是轉頭看周遭，心道：“只許上家的來此，這個規矩好生古怪，莫非有什麼忌諱？亦或者……”回頭看看上秋霜同紅嫣兩個，卻見兩人笑語嫣然的，並不覺得自己來此有什麼大不好。

兩個小的鬥了會兒，見季淑不語，就凑過來，紅嫣問道：“嫂子怎不說話，莫非還是難？”季淑道：“不曾了，只覺得此果然幽靜，我很是喜歡。”

紅嫣道：“嫂子是第一次來此，可想到各看看麼？其實也無甚可看的，裡頭都是些佛像尊者，我同姐姐請嫂子來，無非是要找個清淨地方說說話兒，免得人多口雜，隔牆有耳什麼的，反而不好。”

季淑問道：“噫，有什麼要事同我說麼？”

紅嫣笑眯眯說道：“不是我有事，是秋霜姐姐有事，姐姐，你不是要問嫂子的麼？”

季淑就看秋霜，卻見秋霜的臉微有些紅，說道：“其實也算不得大事，只不過……前幾日我遇上一人，是我母親家中的遠方親戚，來到京中，本想倚靠上家，搏個一半職之類的，過幾年，便可錦還鄉，可是嫂子你也知道，我爹爹又不比叔叔，他素來不參與朝堂之時，母親幾度相求，他都不理不睬的……如今那人上不去，下不來，著實淒惶……”

季淑不是個笨人，見秋霜費盡周折，一開始讓紅嫣去給自己在家後跟前解圍，賣個大大人，又引來此，必定事出有因，卻沒有想到，竟是為此，大概是想讓相助，讓那位所謂的遠房親戚謀個職？

季淑便道：“既然如此，可以跟老爺說就是了？”

秋霜搖頭，臉上出一落寞之，說道：“叔叔雖然是個能使上力的人，可叔叔子耿直，跟大哥哥一個樣兒，從來不屑這些事，曾有一次，家後想給們家那邊的一個親戚說，還給叔叔斥責說什麼帶之風，令人不齒呢，大家後尚且如此，何况是我們這裡的，囙此我們也不敢跟叔叔說。”

季淑遲疑道：“那……不知兩位妹妹找我，又是……”

秋霜就囁嚅遲疑，旁邊紅嫣見秋霜說了半晌不能巷，便快說道：“我倒給你急死了，你就直接同嫂子說便罷了，能自然是好，不能，也痛痛快快地。”便轉頭看季淑，道：“嫂子，是這樣兒的，我們都知道相爺在朝中人脈極廣，是個手眼通天之人，相爺又格外疼嫂子，若是嫂子能跟相爺說說的話……這事八就能辦了。”

季淑雖然想到，真個聽說出來，卻仍忍不住苦笑了笑，道：“原來是這樣的，可是，這些事，不是我們能摻和的……”

秋霜黯然道：“嫂子不用為難的，我只是……沒有法子，囙此就找嫂子試試看，嫂子若不能，我也不怪。”

季淑見面上出愁苦之，心中一，問道：“那位遠房親戚，對秋霜妹妹來說很重要麼？”

秋霜緩緩地點點頭，雙眼之中出期盼之。

季淑問道：“他……姓甚名誰？”

秋霜面上微紅，說道：“那人雖攀附我家，子卻有些特別，暫時不便名姓……請嫂子見諒。”

季淑心道：“奇怪，到底是什麼人？……不過，我若一口回絕，倒顯得我太薄了，便只敷衍著好了。”當下便說道：“我才從家裡出來，等我得空回去，會同父親說的，至於不，我就不知道了，最好先不用抱太大希，只是試一試罷了。”

秋霜面上出喜，紅嫣更是拍了拍手，說道：“我說嫂子是個沒錯的罷？太好了！不再說，難得是嫂子有這個心。”秋霜也連連道謝。

三人又閒散說了會兒話，秋霜紅嫣便領著季淑在佛堂裡頭轉了會兒，季淑見果然些屋都供奉著各的佛像菩薩，金剛怒目之類，也無非如此，沒什麼不同，便也鄉隨俗的各拜了一番。

如此轉了一圈兒，三人才出來，本是要從橋上走的，季淑遙遙看了看，果然見有幾個把守在彼，就說道：“從這兒到橋那邊，果真有些遠的，不如仍舊乘船過去，幸好路不長，忍忍也就罷了。”

紅嫣跟秋霜兩個大喜，三人果然乘船而回，季淑此刻有些適應了，加上紅嫣同秋霜兩個一直陪東拉西扯的說話，頭暈之症也好轉許多。

上了岸，兩個便扶著季淑，殷勤地將送回屋中，剛進了門，迎面就見上直端坐裡頭，也不知等了多久，紅嫣秋霜兩個對視一眼，齊齊喚道：“大哥哥。”

上直回頭一看兩個，略點了點頭，又看季淑，道：“為何臉發白？”

紅嫣就拉扯季淑的袖子，又使眼，季淑便領會，只說道：“方才太底下走了陣兒，頭便暈暈的。”

上直起過來，道：“你不曉得撿那涼的地方走麼？”雖然是責怪口吻，卻又帶一無奈。

紅嫣見上直滿眼擔憂之，便笑說道：“大哥哥，嫂子，我們不打擾，就先走了。”

季淑有心把兩個留下，怎奈雙腳還有些發飄，轉瞬間，紅嫣便拉著秋霜走了。

季淑無法，見上直手過來扶，便將他一推，自己了春曉夏知過來，扶著到了床邊，實在不願死撐，就直接躺下。

上直見一言不發便躺了下去，心中一怔，便也跟著過來，問道：“真個不舒服？我大夫來看看如何？”

季淑說道：“我有些噁心，你最好別在我跟前晃，會加重我的症狀的。”

上直一想，就知道季淑話裡有話，當下皺眉說道：“這時侯還能損人，大概你的症狀也不甚嚴重。”

季淑翻了個，向著床爬了爬，喃喃說道：“你非要讓我吐出來才肯走麼？”

上直看著趴趴如個沒脚蟹相似，忍不住一笑，正要再說話，卻聽得外頭有個小丫鬟進來，說道：“蘇姨娘派人來請爺過去。”

上直皺了皺眉，道：“忙什麼？”

季淑“哈”地笑了聲，道：“你這是喜新厭舊啊，昔日多喜歡蘇倩的？恨不得日夜粘著，這麼快就理不理的忙什麼了？”

上直被一堵，道：“我只不過想看看你有事沒有，不要如此不識好歹。”

季淑道：“多謝，不勞費心，你一走，我就立刻生龍活虎了。”

上直了一鼻子灰，賭氣道：“好罷，難道我非要留下來麼？”看了季淑一眼，果然轉離去。

季淑松了口氣，悶道：“阿彌陀佛。”

漸漸地又是一日將晚，季淑去探過了大家後過後，便順路而回，行經小院子，遙遙一看，見月門裡頭，那葡萄架上已經縷縷的攀爬著蔓，頗為玲瓏可，而旁邊的秋千架無人寂寞，晚風一吹，悠悠然的飄。

季淑心，一時起意，就打發跟著的小丫鬟先回去，自己了月門，攀上秋千，雙手握著秋千繩索，脚尖兒點地，向後一晃了起來。

秋千起，一晃一晃，很是自得其樂，季淑上裾被風吹拂，閉上眼睛，覺晚風攜著花香，自臉上、鬢邊吹過，一時之間，飄然若仙。

正當極為快活之時，秋千繩索不知為何猛地一歪，季淑嚇了一跳，子跟著猛晃了下，差點兒從秋千上摔下來。

季淑還以為大抵是秋千繩索斷了，不料瞬間，卻有一隻手臂極快地從後探過來，牢牢地摟住的纖腰。

季淑這才驚心，剛要問是何人，那人另一隻手探來，將季淑的口鼻牢牢捂住，頓時便將從秋千上橫拖下來，向著後花叢之中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