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一笑抬眼，無視上直投過來的目，道：“楚昭，你方才說什麼？”楚昭道：“回大，僕下查探所知，此事多半跟祈卿有關。”

季淑不慌不忙，道：“這倒是奇了，你有何憑證，說來聽聽。”

楚昭說道：“其一，僕下探聽到祈卿曾當著人面說過自己同的關係匪淺，其二，畫那本册子的畫手陳籍，是祈卿的好友，兩人過從甚。”

季淑說道：“哦？只有這些？”

楚昭說道：“正是。”

季淑說道：“那你找過陳籍了？他親口說是祈卿指使他的？”

楚昭猶豫，道：“人是沒找到，他似乎躲了起來。”

季淑笑，又問道：“那這一切，都是你憑空推測，無憑無據了？”

楚昭咳嗽了聲，說道：“只因除了他，僕下再想不到其他人了。”

瑤神不定，上直沉不語，季淑打量著楚昭，臉上出玩味之，楚昭卻始終垂著頭。

季淑想了片刻，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上直，說道：“爺，你覺得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上直怔了怔，說道：“這個……”看看季淑，又看看呂瑤，才說道：“瑤，這？”

呂瑤神惶惶，猶猶豫豫道地：“哥哥，嫂子，我……我一時也糊塗了……”

季淑便笑道：“方才柳暗花明，誰知道又山重水複？爺若是不在的話，我倒是可以再問一問，如今爺來了，此事自然要爺做主，免得人疑心我會徇私舞弊，不知爺意下如何？”

上直說道：“好。”起道：“楚昭，你同我來。”向外走了兩步，回頭又看季淑，說道：“我帶人去，你可放心？”

季淑笑道：“有什麼不放心的？爺儘管大膽去查，我也等著看到底是誰竟敢這麼大膽，敢在爺的面前睜著眼睛說瞎話。”一邊笑，一邊就看楚昭，那人卻始終都低著頭，看不清是何神。

當下上直便帶了楚昭出去，出到外面，一邊走一邊又吩咐，道：“速人去，把二爺帶來。”xiumb.com

跟隨著的小厮便道：“爺，二爺先前好像急急出門去了。”

上直雙眉皺起，喝道：“多帶幾個家僕，務必要找到二爺，就算是捉也要將他捉回來，另外，給我準備名帖，投到京畿兵馬司，說我要找畫師陳籍，生要見人，死要見。”

自始至終楚昭一言不發，只是跟在後頭，上直說完之後，奴僕們一溜煙去照辦。

上直回頭看一眼楚昭，說道：“楚昭，你若是有所瞞，現在說還來得及，倘若給我查出什麼來，那就覆水難收了！”

楚昭皺眉，歎道：“是僕下駑鈍，有負所托，倘若查的不對，僕下願意罰。”

半刻鐘的功夫，上青便被家僕“請”了回來，進了書房，見楚昭站在下麵，上頭上直坐著，上青便瑟了下，道：“昭，發生何事？”

楚昭無奈看了他一眼，上直說道：“無瀾，你過來。”

上青只好上前一步，說道：“哥哥急著找我回來，是為了何事？”

上直問道：“無瀾，你實話同我說，三月三澄元湖的正閣，你當時在不在場？”

上青打了個哆嗦，道：“哥哥，在場之人不是已經被公主派人拿下了麼？我怎麼會在那裡呢。”

上直說道：“你當真不在？”

上青看了楚昭一眼，咬牙說道：“自是不在的，我為何要瞞著哥哥？”

上直冷哼一聲，說道：“這真是奇了，如果你不在，那這本書又為何會落在那裡？”說著，便將手上那本簿子往前擲下。

上青看了一眼，渾發，說道：“哥哥……這個、這個不是我的。”

上直道：“真不是你的？”

上青點頭，道：“真個不是。”

上直冷笑，說道：“這本簿子裡頭雖然不堪目，外面封皮卻是普通之極，你看也不看裡頭一眼，就說不是你的？”

上青瞠目結舌，結結道：“我……我……”

上直又道：“何况，那撿著簿子的人已經明白說了，這簿子是從你上落下來的，又怎麼說？”此刻他已經有幾分疾言厲，上青子發抖，道：“哥哥，他們不過……不過是誣告我罷了！”

上直用力一拍桌子，發出極大聲響，上青嚇得倒退一步，才站住脚。

上直道：“一個誣告你也就罷了，怎麼當時在場的十幾個人，一起誣告說曾在那裡見到過你？”

上青暗暗苦，轉頭看楚昭，一時沒了言語。

上直問道：“是那些刑審的兒看在我們上家的面上，才未曾張揚！無瀾，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什麼？你老老實實的說，這本簿子是不是你經手來的，你若是不說，片刻畫師陳籍到了，我一樣能他說出來，……更何况，瑤方才早就招認了！”

上青失聲說道：“瑤？”

上直咬牙道：“你自己在外頭胡混也就罷了，怎麼竟然敢打主意到家裡頭來，如今更是無端端連累瑤，此事若是給老爺知道了，一頓子打死了你也是有的！”

上青無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說道：“哥哥，哥哥你饒了我，我不過是一時的鬼迷心竅，哥哥……”

上直見他認了，從桌子後面轉出來，一把揪住上青的襟，說道：“你終於肯認了？”

上青道：“哥哥，我錯了，你饒我一命罷！”

上直用力將他一捶，上青子晃了晃，楚昭從旁扶住，上直一轉眼，看向楚昭，便忍了口氣，冷笑說道：“楚昭，你可聽到了？”

楚昭道：“回爺，僕下聽到了。”

上直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想要誣賴祈卿麼？”

楚昭說道：“僕下實在不是有意的，只是查到祈卿最為可疑，僕下應承了要查明此事，又因沒別的線索，生怕降罪，囙此一時魯莽了，沒想到竟差點兒毀了的名聲兒。請爺降罪。”

上直盯著他，說道：“你是真的查不出其他還是有心要替他瞞，你當我不知道？”

楚昭抱拳，單膝跪地，說道：“爺明察，我是真不知道二爺跟此事有關，才說是祈卿所為的，我怎麼會一心替二爺瞞呢？”

上青此刻也明白了兩人在說什麼，一時頗為激地看了楚昭一眼。

上直道：“你素來跟無瀾十分好，難道此事你並未參與？”

楚昭並未說話，上青卻道：“哥哥，你治我的罪就是了，這件事本就，是我在外頭一時喝醉了酒才弄出來的，楚昭怎會知道？你若不信，等陳籍來了，只管問他就是了。”

上直挑眉，劈頭一個耳甩過去，說道：“你還有臉同我說話，到如今你才氣起來了？這是什麼好事麼？就算不能告訴老爺都好，此番我無論如何是饒你不得！”

上青這才又低頭，說道：“哥哥，我知罪，認罪，不過我真個是一時喝醉了才……而且陳籍只畫了一本，就被我收起來了，嚴令他不許再畫，我知道茲事大，不統，囙此也將此事保起來，陳籍……陳籍同我也發了毒誓的，只是沒想到……竟把那本書丟了……”

上直聽到前面一段，稍微有些安，聽到後面的，卻又氣不打一來，怒道：“你還有臉說，你不把那本書燒了，為何卻還帶再上？”

上青心頭一，卻又急忙說道：“我是想毀了的……先頭因為、因為嫂子突然……突然出事，那本書我一直地收藏著不敢拿出來，生怕被人看到，這幾天才得空取了出來，那天正是想拿了燒毀的，沒想到就丟了，哥哥……”

上直聽他說的倒也合合理，便有些半信半疑。

上青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哥哥，你信我，我是真的想燒掉的……那是別人的倒也罷了，既然是大嫂的，我又怎麼敢留下來呢？難道哥哥心中，以為我是禽麼？倘若真的是如此，哥哥不如一頓子，把我打死了算了！”

到了掌燈時分，畫師陳籍被京畿的兵馬捉捕住，送到上府中來，上直親問了一番，果然跟上青說的差不多。

上直問明白了所有，就人取了家法來，先把上青押到祖宗祠堂裡頭，狠狠地打了幾子，打的上青鬼哭神嚎，屁上迹斑斑，最後被抬了回房。

上直又把楚昭訓斥了一番，既然不是有心瞞，就訓他辦事不力之罪，又因心神都放在上青上，只呵斥了幾句，放他出去了事。

上直理完了這些，便來見季淑。

此刻季淑已經吃了晚飯，正在走廊下閑著抬頭看月，那一彎新月，仿佛人娥眉，在天際若若現。

上直出現的時候，正當季淑詩興大發，念道：“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忽然就忘了後面幾句，抓耳撓腮，道：“接下來是什麼來著？”

換了平時，上直一定要斥上幾句“詩”，此刻事大白，又見季淑煢煢站著，手抓頭之態，卻只覺得有幾分可憐可，便邁步出來，說道：“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春衫袖。”

季淑轉頭看向上直，見他自燈籠搖晃的走廊裏徐徐而出，簡直如俊逸風流的魏晋名士，只可惜對來說，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已。

季淑便翻了個白眼，道：“爺好興致啊。”

上直本是面帶微笑的，如今了個釘子，便說道：“晚間風大，你出來怎麼不多披件裳。”

季淑說道：“我沒有那麼弱，爺興致這麼好，難道是查到了是誰主事的？怎麼樣？是祈卿呢，還是二爺？亦或者是我自己？”

上直看看左右無人，便走到季淑邊，說道：“是……是無瀾。”

季淑微微一笑，道：“真個是二爺，原來瑤說的是真的，那楚昭怎麼說是祈卿呢？是替無瀾打掩護麼？”

上直垂眸，著地上兩人靠得極近的影子，縱然是個淡淡影子，此人都是婀娜綽約，也怪道外頭那些登徒子們每每垂涎。

上直心頭五味雜陳，不由地有些發怔，季淑道：“爺怎麼了，不說話是怎樣？”

上直才咳嗽了聲，說道：“不是，楚昭不知道是無瀾……無瀾的事，他並沒有參與，只不過此人想在你面前邀功，於是倉促間就把祈卿送了上來。”

季淑淡淡一笑，卻並不覺得驚愕，只說道：“原來是這樣。”

上直說道：“我……”著近在咫尺的容，有道是“燈下看人，越看越”，上直見肩膀窄窄，俏麗的面上略帶幾分寒意，就手將肩膀一抱，說道：“季淑，我錯怪你了……”

季淑向著旁邊斜斜走開一步，避開上直的手臂，笑著說道：“別別，這裡風大，爺說什麼？我聽不到。”

上直見櫻微微翹起，且又避開自己，心中卻難得的沒什麼惱意，只笑了笑，說道：“是我錯怪你了，我不是個不肯認錯之人，錯了就是錯了。”

季淑卻不以為然，說道：“嘖嘖，你肯認錯就很了不起麼？認錯又如何？該打了的，你也沒手。”

上直心中一轉，知道是在說自己打了一掌，不由地覺得愧疚，便說道：“淑兒，是我一時……只是你為何不肯跟我解釋呢？你若是說，我便會……”

“相信我？”季淑看他一眼，不屑一顧道，“事到如今，還是別說這些好聽的了。你當我會信？”

上直見竟然油鹽不進，句句話都跟自己扯開距離，心下有些不悅，卻還忍著，只道：“淑兒，你還要怎樣？是我錯了，你要我如何，我都肯的……”

季淑呆了呆，而後噗嗤一笑，說道：“上直，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向我自薦枕席麼？”

上直原本沒這個意思的，見季淑瞬間笑面如花，眉眼盈盈，櫻初綻的，說不出的可，那心裡頭就有些地起來，雖紅了臉，卻不肯否認，只聲喚道：“淑兒……”

季淑嚇了一跳，本是揶揄他的，如今見他果然有些“春心了”的意思，才急忙咳嗽了聲，道：“可惜我沒這個興趣，你要想的話，找暮歸跟蘇倩去吧。”

季淑說完便轉要走，上直道：“淑兒！”手將的手腕握住。

季淑道：“放手，別我！”

上直回想白日離開自己之時那種淒然狂態，一時之間按捺不住，道：“我、我偏要你，又如何！”便將人打橫抱起來，摟懷中。

季淑有些慌張，道：“你幹什麼！混蛋！”上直抱著人直直，裡頭的丫鬟們見狀都驚了，上直說道：“都出去！”一瞬間丫鬟們紛紛退避。

季淑道：“不許走！上直，你瘋了麼？放開我！”春曉夏知兩個膽戰心驚地過來勸，上直喝道：“滾出去！”兩個丫鬟不敢靠前。

上直道：“你就當我瘋了罷！”將人抱著往裡屋去，季淑見勢不妙，進門之時竟一把攥住了門扇，上直將的手掰開，季淑趁機大力掙扎，便從他懷中跌落地上。

季淑爬起來跑，上直攔腰將抱回去，因掙扎的厲害，便只順勢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