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昇平郡主。」
從書房出來時,太監總管李慶送白泠出去。
「多謝李總管。李總管,我看你眼睛下眼瞼紅腫,可是得了針眼?」
白泠手裏捧著聖旨,語氣里著關切。
李慶是永業帝旁的老人,他年紀比永業帝稍長,五旬不到,他也是宮中三大總管之首,常年著了件醬紫圓領窄袖袍衫,平日不茍言笑,深得永業帝的信任。
白泠記得清楚,當初永安公主過世,宮裏什麼人都沒來,只是李慶奉了太后的命令,來送了娘最後一程,算是給了永安公主最後一分面。
李慶居高位,結他的人絡繹不絕,他對白泠的印象本一般,今日白泠在書房裏的行徑讓他高看了幾眼。
得知刺客的份時,永業帝是起了殺心的。
那一刻,白泠的那一聲舅舅,讓永業帝遲疑了。
只是湊巧,還是心算計?
白泠這麼一問,李慶素來沒什麼表的臉上有了笑意。
「勞郡主牽掛,老奴昨日起來就睜不開眼,又不敢勞煩太醫院。」
「我倒是有一方。李總管不妨取龍膽、柴胡、黃芩、梔子等中藥,煎茶服用,一日兩劑,這幾日戒葷腥油膩,不消五日就能痊癒。」
白泠斟酌道。
「郡主還懂得藥理?」
李慶微詫,這一位可是出了名的三無,沒想到還懂得醫。
「我娘抱恙,我這做兒的,也想替分憂解勞,這幾年在別莊住著,鄰居是一名大夫,就跟著學了一些。」
白泠早就想過了,過陣子東方蓮華痊癒,要找個合適的借口,如今在李慶面前先一手,也算是拋磚引玉了。
「郡主有孝心,但願永安公主苦盡甘來了。」
李慶一陣唏噓。
他是看著東方蓮華長大出嫁的,先帝爺在世時,東方蓮華是活在了糖罐子裏,可嫁人後,卻是冰火兩重天,往後能否守得雲開見月明還要看的一雙兒了。
走至宮門口,天空紛紛揚揚下起了雪。
馬車夫卻不見了。
白泠一問侍衛,才知道,府的馬車送香雪回去了,的眉頭揚了揚。
皇宮回府,說近不近,又剛好下了雪,回去這一怕都要了,香雪擺明了是因為東方離的事遷怒於。
方才也聽李慶說了,東方離挨了五十杖后,皮開綻不止,聽說岔了氣,武極印怕是再也凝聚不了。
「大小姐,我家主子邀你上車一坐。」
一名青小廝跑過來。
雪地里,停著輛輕轅馬車。
車前是兩匹白瘦馬,青灰的簾幔上綉著壽蝠暗紋,整輛車都顯得很是低調素雅,若不是車前的旗幟上飄揚著皇族的旗徽,很難讓人想到,這是一位皇子的馬車。
九皇子東方默笙掀開了車簾,出半邊臉,他沖著白泠的方向微微頷首。
他眼底的那一片灰霧映襯得他臉更加蒼白,只有那一滴痣給他添了幾分氣。
「阿泠,天寒路,不妨上車,我送你回去。」
今日之前,白泠和東方默笙幾乎沒有過集。
東方默笙的子不好,一直住在乾所,也就這幾年,才出來活。
白泠產後住在別莊,兩人算是完錯過。
頌春宴上,他紆尊降貴為吹了一曲,兩人算是點頭。
白泠略一遲疑,忽聽到後馬打響鼻的聲響。
馬蹄嘚嘚聲,積雪在車的積下吱呀作響,有兩匹黑駿馬從宮門裏飛馳而出
兩匹駿馬健壯高大,鼻間噴著白霧,一黑油發亮,馬蹄所及之,揚起陣陣雪塵。
「滾下車。」
男人的嗓音著傲慢慵懶。
車上骨碌一聲,滾下個儒衫男子。
男子相貌清秀,趴在雪地里,懷裏還抱著個醫藥箱子。
「你這潑皮,壞了賴我?我早就說了,服了九息丹后,不要下地。不聽陸音言,早晚變殘廢。」
陸音覺得自己命可真苦啊,自從追隨了獨孤鶩后,就過上了苦日子。
前幾天被星宿門追殺,今日又被人從馬車上丟下來。
這男人自從中了毒后,就變得莫名其妙,前一刻還說的好好的,下一刻他就被丟下車了。
他大楚第一神醫,也是有脾氣的。
「咦,你就是三無?」
陸音扶正了帽子,回頭一看,發現一襲紅的白泠。
三無,那是楚都圈子裏對白泠的稱呼。
「上車。」
獨孤鶩抬抬眼,那張臉上的神比寒冬臘月的風還要瘮人。
陸音嘟囔了一句,想說這還差不多。
腳剛要邁上馬車,獨孤鶩涼颼颼的眼神又來了。
獨孤小錦的小蘿蔔頭從車簾一角鑽出來,他麻利的跳下車,小短咚咚跑到白泠面前,把手裏的小暖爐塞在白泠手中。
「母妃,我們一起回去。」
這一聲母妃喊得又又糯,更別提手中的小暖爐有多暖了。
白泠心底淌過暖意,本無法拒絕獨孤小錦。
不遠的那一輛馬車上。
東方默笙臉上始終是淡淡的笑。
作為尊貴無比的九千歲,獨孤鶩乘坐的馬車可比很多皇族的馬車都要強多了。
哪怕東方默笙看不見,他也能想到,車廂地毯是長白山虎皮,鬆保暖,車廂那是松香木打造的,寬敞不說,還著松香味。
寒冬臘月,車前車后都擺著暖爐,這麼一比,東方默笙那輛小車簡直是坐著都風。
白泠略帶歉意沖著東方默笙福了福。
「多謝九皇子,就不叨擾你了。」
拉著獨孤小錦,上了獨孤鶩的馬車。
車嘚嘚就走遠了,不僅是獨孤鶩的馬車,九皇子的也走了。
這算是什麼事?
敢趕他下車是給人騰位置?
陸音站在冰天雪地里,心裏拔涼拔涼。
兩輛馬車各行南北,在路上分道揚鑣。
馬車上,東方默笙那張俊的臉上始終帶著笑,他從袖裏取出了那一朵紅梅。
那是白泠在他耳邊的紅梅,他的手指如玉雕琢,更襯得梅花艷滴。
他的眼底,那一層灰的霧卻濃郁了起來,不斷幻變,化了的,手中的紅梅剎那之間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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