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心難測。”文姒姒笑笑，“不然怎麽說伴君如伴虎呢？許大人，我揣到了聖心，你的機會來了。”

    許子明回想起晉王妃昨日說的種種話語，背後滲起一些冷汗。

    自己妻子文氏家族竟然出了這樣一個孩兒……但凡自己兒有一半的手段——

    想到這裏，許子明不由得苦笑。

    齊朝大都男主外主，就算自己兒有全部的本事，遇著臨清王這樣狼心狗肺的廢，那也無濟於事。頂多不會連累到自己家族，除此之外很難做得更多。

    晉王妃能在京城裏如魚得水撥弄風雲，很大原因是晉王手段高明從來不會拖後。

    今天皇帝了他們幾個過來，詢問他們對晉王一事的看法。

    幾個老得半截子埋土裏的狐貍沒說話，一個年輕且被提拔得很快的員開口了:“臣認為，晉王這般做實在不妥，他壞了咱們老祖宗的規矩！自古以來商人地位低下，讓他們用京城權貴之，會滋長他們的野心。倘若百姓都追逐錢財去從商，齊朝還有穩定的日子？”

    皇帝眸子掃向另一個員:“鄧卿，你的意思呢？”

    “臣認為，此事應該等晉王殿下回來，讓晉王殿下解釋。”

    皇帝看向許子明:“許卿，你如何看待此事？”

    許子明道:“回皇上，金城共十六萬七千五百三十七人，此次地裂房屋損失近萬，死亡近三萬人，朝廷撥銀三十萬兩，倘若如數分撥下去，每人能得到二兩銀子。”

    皇帝不耐煩:“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

    許子明道:“但是，寒冬已至，金城尤其寒冷，普通百姓要避寒，要房屋居住，要食果腹，種種加起來，朝廷撥款本不夠。晉王想要安定百姓，必須籌集足夠的銀子，將後妃命婦捐給百姓的東西賣給富人，實在是不得已的做法。”

    最先開口的年輕員問道:“難道不能當給當鋪？非要以朝廷的名義賣給商人，讓這些商人驕狂？”

    許子明道:“京城所捐資都經戶部，戶部有品名單，皇上請過目。晉王妃捐了一箱嫁妝及八千兩紋銀，箱子裏金銀珠寶約能當三萬兩銀子。後宮妃嬪命婦捐贈之大多自作字畫銀釵綢緞等，雖然裝了三箱，拿去當鋪卻最多能當三千兩銀子。”

    皇帝看了看戶部列出來的名冊，晉王妃捐贈嫁妝多為明珠彩寶玉石如意金銀擺件，這些無論放到哪裏都能換真金白銀。

    這些年皇太後賞賜不好東西，加上是鎮南侯嫡，自嫁妝厚，能拿出來這些不稀罕，稀罕的是一個小子，竟然真舍得為不認識的百姓捐贈這麽多東西。

    他再看看皇後讓妃嬪命婦捐的東西，不看不知道，看了之後，皇帝簡直不曉得自己的臉往哪裏放。

    胡皇後捐贈了一百個祈福驅邪香囊，三十串桃木辟邪手串，一本金墨抄的經書。

    妃嬪捐贈大多是綢緞銀簪紙筆文房等，一些平日裏風雅的捐贈了自己的書畫筆墨，朱妃和開平王妃出手大方，各捐贈了一千兩銀子，被賜死的栗貴人說捐了的赤金蝴蝶首飾，名單上卻寫的是對岫玉鐲子。

    皇帝臉變了又變:“這個名冊是真的？絕無差錯？”

    “妃嬪命婦捐贈名單，皇後娘娘那裏有一份，戶部留存一份，”許子明道，“當時有下人跟著記錄，絕無差錯，皇上盡管去調查。”

    皇帝口微微起伏，生生忍了下來。

    許子明道:“皇上，價值三千兩銀子的品，晉王賣出了三十萬兩的高價。平常況下，想讓這些富商吐出三十萬兩來賑災，那是比登天還難啊。此舉一出，一些失去房屋的百姓，今年冬天有了住所去居住，老弱病殘都能過這個寒冬。”

    皇帝走出了宮殿。

    今日天尚好，冬日明的太落在了皇帝明黃的袍上麵。

    跟著皇帝的太監一臉惶恐，趕讓人拿了大的披風給皇帝披上:“皇上，大冬天的，您要注意龍啊。”

    皇帝看向了那名彈劾晉王的年輕員:“金城嚴寒勝於京城，朕穿綾羅綢緞走出宮殿，依舊不住刺骨寒風。盧卿，你說那些失去住所的百姓，怎麽度過今年冬天？”

    這名年輕的員被嚇得跪在了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朕年輕的時候，騎馬踏過大齊山川河流，見過皇城裏的富貴，也聽過邊境流民的痛哭，你們真把朕當了無知的三歲孩？你們說什麽，朕就聽什麽？”

    皇帝鷹隼般的眸子裏閃爍著冷，“盧卿，你去蒼梧當三年知縣吧，去看看京城之外的天地，那裏也是齊朝的疆土。”

    蒼梧距離京城三千裏路，是偏僻炎熱的荒涼地方，隻有被貶才能去那裏當。

    今日還在前意氣風發侃侃而談，明日就要了偏遠之地的卑微小，盧大人出名門順風順水，朝之後因為耿直頗皇帝喜，同齡人之中，再找不到比他風的。

    他一時不了這個落差，張了張，說不出一句話來。

    冬以來皇帝煩心事重重，又被臨清王和晉王一事給氣到了，劇烈咳嗽了起來。

    許子明見狀趕在太監之前扶住了皇帝。

    皇帝拍了拍許子明的手:“許卿，唉，許卿，你們都退下吧。”

    許子明和這些員都退了出去。

    皇帝覺著疲憊，此時不想召見年輕漂亮的妃嬪，去了董太後的住所。

    董太後真的老了，一頭發霜白，無論年輕時多貌，此時都是一個威嚴年邁的老太太。

    皇帝跪坐在董太後的跟前，太後了自己兒子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