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在醫院看到章雪，到在桑家過完年，桑明朗一直沒有單獨跟章雪說什麼。

車停下時，桑明朗側頭看向章雪，嗓音低沉：“我昏迷不醒的時候，是你在照顧我？”

章雪搖頭，“不是。是曉霜姐。”

沒有任何瞞地，將阮曉霜是如何盡心盡力照顧桑明朗，一一說出。

“曉霜姐真的對你很好很好。”

章雪鼓起勇氣，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希你能早日找回曉霜姐。”

桑明朗無聲沉默了許久。

找回阮曉霜，又能如何？

阮承對桑家人的傷害，他不知給自己做了多思想工作，才能勉強自己不去想。

若他沒有傷昏迷，或許，他真的會嘗試著，追回阮曉霜。

可偏偏又出來了一個阮曉蝶。

對淺淺做的，那是人干的事嗎？

淺淺和沈寒原本好好的過日子，幸福唾手可得。

拜阮曉蝶所賜，現在各散東西，那麼小的孩子，也跟著牽連。

只要想到妹妹，想到孩子，想到在這兩年里，鬢發全然蒼白的父親。

桑明朗都會覺得有愧，自己沒有保護好他們。

阮曉霜離開，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否則他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阮曉霜。

這麼多年，他和阮曉霜之間，或許就如同他爸所說，有緣無分。

永遠都是這樣。

當初熱時如是，后來重逢如是，永遠都是錯過。

人間有太多破鏡重圓的好，可他和阮曉霜，卻沒有這樣的幸運。

哪怕再努力想要走到一起，最終得到的，卻只是更深的痛苦，無法彌合的傷痕。

從當年留學時，他們那場沒有辦的婚禮開始，他們之間的離別，似乎就早已注定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

桑明朗從茫然地思緒中回過神來時，車已然只有他一人。

章雪不知何時，已經下車了。

后車座上，放著一張銀行卡，那是當初在京城，他給章雪的，以此作為做他“朋友”的報酬。

手機里，有章雪發過來的一條消息：

“卡里的錢，我用不上，能做你朋友，哪怕只是逢場作戲，我也很知足。今晚我過得很開心，謝謝你，也謝謝淺淺姐和桑伯伯。以后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啦，希再聽到你的消息，是你和曉霜姐的婚禮~”

婚禮。

桑明朗扯了扯，這姑娘都二十好幾了，怎還如此稚。

到底知不知道，他和阮曉霜之間，隔著什麼。

然而到底，還是給桑淺淺打了個電話。

“阮曉霜，去哪兒了？”

“小雪都告訴你了？”

桑淺淺說，“曉霜姐走的時候，去的是歐洲，你們留學的城市，說想四走走看看，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人可能已經不在那兒了。”

電話那頭，半晌沒有聲息。

桑淺淺微微嘆氣，“哥，你想去找曉霜姐，就去吧。方嵐跟著鐘遙哥哥回歐洲了，你去求幫忙，會幫你找到曉霜姐的。”

桑明朗默了片刻，沒再問阮曉霜，問的卻是章雪，“章雪怎麼會在醫院？”

“這姑娘......唉，說來話長。”

桑淺淺將章雪怎麼來看他，怎麼傻傻在醫院外等，被阮曉霜發現，又怎麼跟著阮曉霜一起照顧他等等都說了，“其實真的不錯的，我和爸都很喜歡，可惜，我只有一個哥哥。”

桑明朗哼了一聲，“有我就夠了，你還想要幾個哥。”

桑淺淺笑了，很是真誠地說：“哥，不管你怎麼選擇，我和爸都支持你，也都能接。哪怕你現在就飛到歐洲去，我和爸也不會意外的。哥，人生短的，別讓自己有憾。”

電話掛了許久，桑明朗仍是坐在車里，一不。

他想起許多許多事，說不清的緒起伏著，翻涌著。

夜里，無數煙火璀璨綻放，又漸漸消散，平息。

桑明朗紛的緒，也慢慢清晰，平靜，心里的那個決定，也愈發堅定。

東方漸白，天大亮時。

章雪拖著行李箱從酒店出來時，發現桑明朗的車仍然停在原。

頓住腳步，正遲疑著要不要過去看看。

車門已然打開，桑明朗下車，大步朝走過來，那麼自然地接過手里的行李箱，“上車。”

章雪呆住了，他這是，要送去機場？

“你，你昨晚沒回去嗎？”

不然不可能連停車的位置，都完全一樣。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忘了問你。”

桑明朗說，“既然是阮曉霜一直在照顧我，那你為何會出現在醫院？”

章雪大窘，結結地說：“我，我......”

我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秀臉倒是紅得跟的蘋果似的。

桑明朗微微笑了，“你這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一說謊就臉紅。上次好歹還說了個謊，這次連謊話都不知怎麼說了？”

章雪臉更紅了，卻也有些納悶，“上次，是哪一次？”

怎麼不記得，跟桑明朗說過謊啊。

桑明朗卻只是笑而不語。

去機場的路上，桑明朗并沒有再多說什麼。

章雪心里卻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為何桑明朗會沒回去，還送去機場，對的態度好像也變了。

還有那個謊，思來想去，好像從來沒對桑明朗撒過謊啊......

車到機場，桑明朗執意送章雪到了安檢口。

“以后有什麼打算？”他突然問。

章雪又是一愣。

今天的桑明朗，好生奇怪，竟然會主問這樣的問題。

覺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是跟他昏睡那麼久有關麼？

見呆呆的不吭聲，桑明朗有些好笑，“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不是......是我自己也還沒想好。”

章雪臉又紅了，吭吭哧哧地說，“回到粵城，應該會先找個工作吧......”

“愿意回桑家公司，繼續做我助理嗎？”

章雪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瞪大眼睛看著桑明朗。

“這麼個表看我，是不愿意？”

桑明朗自說自話般點點頭，“做助理確實是辛苦了一點，做朋友，應該會好很多。”

他定定地看著章雪，“不如，那就做我朋友吧——章雪同學，你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