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慈抿咂了一口茶，沒說話。

    以對顧宴禮的了解，這些珠寶金銀相較於他王府庫房裏那些而言都隻是雨，為了補個牆角而盡家產是不可能的。

    柳如煙見半天不說話，也拿不準主意要不要把這些東西都留下來，十二也站不住了，抬頭試探地問道：

    “薑丞相？如果沒別的吩咐的話，屬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這些東西就留下來。”

    十二鬆了一口氣，如獲大赦往外走。

    卻又聽到薑清慈吩咐道：“如煙，你去選一些用得上的自己留著，再給如鶴拿幾個，顧公子和那位那裏也別落了。”

    “那位”指的是薩楚日，柳如煙一一記下。

    心想著這樣茍富貴不相忘，跟著薑清慈幹一輩子也不是不行。

    薑清慈又道：“剩下的，全部送進宮裏給陛下。”

    十二腳步猛地頓住，回頭麵為難之：“薑丞相，您這……”不妥吧？

    他家王爺和薑丞相和陛下之間的這點兒恩怨長他這個做暗衛的又不是看不見，白天兩人剛針鋒相對完，這還不到晚上，就把他家王爺送來的東西轉手送給陛下。

    嘶，這不純純在他家王爺頭上蹦躂呢嘛？

    要給他家王爺知道了，沒準兒又要氣炸了。

    “怎麽？”薑清慈冷眼掃過去，暗含威，“你對我的做法有意見？”

    十二連忙搖頭：“沒有，屬下不敢。”

    大不了不讓他家王爺知道就好，左右他也把東西都送過來了。

    是以顧宴禮斜倚在榻上掀眼皮子問他“東西都送過去了”的時候，他十分鄭重地點點頭：“對，薑丞相都收下了。”

    顧宴禮擰起的眉頭微微舒展，垂眸撥弄著白日裏被他碎的玉玦，裝作毫不在意地問：“有說什麽嗎？”

    十二著頭皮道：“丞相說很喜歡。”

    “嗯。”顧宴禮抿，悶悶地應聲。

    十二打量著他臉上的表，又道：“丞相還問屬下，您的傷如何了。”

    顧宴禮麵上這才添了幾分溫，耐心地將玉玦拚湊起來，輕聲道：“下去吧，去找幾個玉匠過來。”

    “是。”

    十二鬆了一口氣，抬腳離去。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也沒想到沈確得了便宜還賣乖，提溜著薑清慈送他的珠寶翡翠，用一麻繩串起來，大搖大擺地來王府耀武揚威——其名曰，探皇叔病。

    顧宴禮撥弄玉玦碎片的作一頓，偏頭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善：

    “滾出去。”

    “嗯，皇叔是在跟朕說話嗎？”

    沈確一臉單純無辜，往左右看了看，手裏提溜著的那一串珠寶翡翠，晃了晃，叮裏咣啷作響，清越耳。

    顧宴禮可沒這閑工夫陪他聽什麽玉聲清越，著角繼續拚湊懷中的玉玦。

    沈確十分自來地拉過來一張椅子，到他床前坐著，將那一串東西往他眼前遞過去：

    “皇叔的玉碎了嗎？沒關係，小和姐姐剛送朕了一箱子珍寶，裏麵就有不好玉。皇叔你看看，你喜歡哪個，朕送給你。”

    乖巧純良，慷慨解囊。

    顧宴禮拚著玉玦的手一抖，閉了閉眼：“本王讓你滾出去。”

    “嗯？皇叔是問這些玉是哪裏來的嗎？皇叔不覺得眼嗎，就是皇叔白日裏送給小和姐姐的那一箱啊。”

    “滾！”

    顧宴禮徹底沒繃住，剛剛轉多雲的心，因為他這句話，瞬間變得暴雨滂沱悶雷大作，揚手就要將手裏的碎塊向沈確砸過去。

    “皇叔小心，砸碎了可就修補不回來了。”

    此一言一語雙關，顧宴禮揮手的作滯住。

    憤憤地剜了他一眼，收回手，躺回到榻上。著碎片的手用著力，泛白的指節繃，帶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顧宴禮沉聲道：“耀武揚威夠了沒？夠了就給本王滾出去。”

    “朕可不是耀武揚威。”沈確往後一仰，靠著椅背，雙疊，歪頭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裏的玉，“朕在恃寵而驕。”

    “就憑你這張臉？”

    顧宴禮想起來白日裏他和自己說的“誇朕是人”，冷嗤。

    沈確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皇叔也有一張臉，可是看不上。”

    顧宴禮反相譏：“追著本王人前人後地喊宴禮哥哥的時候你沒聽過嗎？”

    沈確眼神晦暗，了那串掛著玉和翡翠的麻繩。

    顧宴禮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怎麽，這就不了了？”

    “怎麽會。”沈確瞇著眼笑，眼中渾然全是危險的意味，向前傾著，靠近顧宴禮，“小和姐姐今晚要來宮裏找朕，皇叔猜猜，我們會做些什麽？”

    顧宴禮也了拳，手背上的青筋更為暴起。

    沈確繼續火上澆油：“哦對，皇叔應該記得的，接風宴那晚你闖進昭華殿的時候，小和姐姐就在朕的邊躺著。”

    “滾出去。”

    沈確也學著他方才的樣子嗤笑：“怎麽，這就不了了？”

    “本王讓你滾！”

    顧宴禮氣得眼眶通紅，總想拿什麽東西砸人，但手裏的東西又實在砸不得，眼睛在床頭左右逡巡，最後落在床頭的書卷上，直接拎過來向他砸過去。

    沈確側閃過，書沒砸在他上，倒是砸在了領著玉匠進來的十二上。

    十二後背竄上一子涼意，渾上下的皮都在繃。

    沈確笑地撣了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道：

    “呀，真不好意思，朕又惹皇叔生氣了。”

    顧宴禮盯著他，瞳孔漆黑眼神犀利，仿佛要化作有形的劍，將他捅篩子一樣。

    沈確把人氣了個半死，回頭見有人進來了，也不再多說，隻笑盈盈地丟下一句：

    “那朕就不叨擾皇叔了，朕得先回去沐浴，要來找朕了。”

    然後也不管後的顧宴禮臉是如何的黑沉，又提溜著那一連串東西揚長離去。

    屋子裏寂靜非常，威低沉，顧宴禮的眼神看得十二和一眾玉匠腳發。

    “這就是你說的很喜歡？”

    十二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哭無淚，他也沒想到沈確這個活爹會過來攪局啊！

    “自己下去領罰，換十七過來守著。”

    “是！”

    十二麵如菜地離開，十七踩著夜進門，玉匠們著頭皮上前，顧宴禮將玉玦的碎片給他們：

    “盡快補好，一塊兒，本王摘了你們的腦袋。”

    玉匠們垂頭稱是，大氣也不敢出。

    “十七。”顧宴禮又道，“備素輿。”

    “王爺要出去？”

    顧宴禮盯著門外夜，一字一頓：“本、王、要、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