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馳回到了在天悅居的別墅。

    天悅居是寸土寸金的城中心唯一的別墅區，與京州外國語私立中學一街之隔。

    他自從初中開始，便常常一個人在這邊住。

    推開別墅大門，門廊的頂燈應聲亮起。隨後，過道，客廳，餐廳的照明燈逐一自亮起。

    裴牧馳走進客廳，微愣了一下，下一秒又恢複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爺爺讓你過來的？”

    裴司年眉目間與裴牧馳有幾分相似，但由於長年在軍政浸淬，不怒自威，氣勢頗有威。此刻，他整個子坐進沙發裏，沒打領帶，白襯衫黑西，西服外套被他隨意丟在一旁，倒顯得放鬆自在。

    “還有幾分自知之明。”裴司年抬眼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說說吧，你和姓沈那丫頭怎麽回事？連夏老都親自找上你爺爺了。”

    裴牧馳在他對麵坐下，“就那麽回事。”

    裴司年拿起手邊的煙盒扔過去，笑罵道：“臭小子，還不老實是吧？你讓我依照一級機的原則撥了那麽多人去護著那丫頭，還不給老子代清楚？”

    裴牧馳抬手接下，自然地從煙盒裏出一，咬在角，卻沒有點燃，說：“今天發生了什麽，你這不都清楚著嗎？還問我？”

    裴家這一輩共有四個孩子。

    裴司年是老大，老二裴司祁和裴司年是雙胞胎兄弟，老三裴是個兒，他們三人年紀相差無幾，因此都對年齡最小的弟弟裴牧馳十分疼，即使他是家裏最混不吝的那一個。

    “我說的是你倆的關係！老子要清楚還用得著問你？”

    裴牧馳了角，“比白開水還純。”

    裴司年低罵了聲“艸”，瞪了裴牧馳一眼。

    “還給老子裝，是不是你當年那封書裏的主角？”

    “什麽書？小爺我用得著寫書？”

    裴司年“嘖”了聲，懶搭理他，“隨你承不承認，爺爺說了，你年齡也差不多了，該定下來了。”

    “那可不到他作主。”

    裴司年挑了挑眉，“還真想奪妻？裴家可不能出現這樣的醜聞，爺爺第一個不放過你。”

    男人那雙深邃的瑞眼黯了黯，“要是願意，小爺我管你們一個兩個怎麽想。”

    反正他從來不需要靠裴家過日子。

    裴司年接棒爺爺從政，裴司祁接手裴家的商業版圖，裴也在幫忙打理家裏的生意，隻有他一直不願手家裏事，另起爐灶。

    裴司年得了他這一句，便安心下來，心裏大概了然。

    “你們惹上了什麽人？”

    “大哥，這事你先別管，以後我再慢慢和你解釋。”

    “行。”

    臨走前，裴司年還是忍不住對自己最疼的弟弟勸說道：“這麽多年了，也結婚了，你也該放下了。”

    裴牧馳一臉嫌棄，“滾，你要再在我麵前說教，我立馬把你指紋刪了，讓你下次在門口吹西北風。”

    裴司年被他氣笑，罵了句“臭小子”便離開。

    隔天，裴司年深夜從裴牧馳家裏離開的照片便傳了出去。

    這是第一次，裴家的人出手阻止裴牧馳在外的荒唐事。

    紛紛猜測沈清蕪即使離婚，也進不了裴家的門。

    *

    一周後，拆掉紗布的日子到了。

    除了陸厭行裴牧馳，易從瀾陪著夏老太太也出現在病房裏。

    一圈圈的紗布被護士小心取下。

    沈清蕪緩緩睜開眼。

    “陸太太，你覺怎樣？能看見什麽？”

    沈清蕪紅輕啟，“醫生，是不是有一個恢複期？好像和手前沒什麽分別。”

    李教授微微皺起眉，手起人單薄的眼皮，舉著手裏的小電筒直照進烏漆漆的瞳仁。

    明亮的線仿佛被無底黑吸收掉，眸底毫無波瀾。

    “現在呢，陸太太，你能看見嗎？”

    沈清蕪還是微微搖頭。

    李教授收好小電筒，溫聲寬，“視力恢複需要一個過程，別太擔心，待會兒再做一個全麵的檢查。”

    陸厭行與裴牧馳對視一眼，倆人都隨著醫生走出病房。

    “李教授，我太太的眼睛是不是有什麽問題？”陸厭行問。

    “雙眼對線沒有一點反應。陸太太這個況比較見，視網已經複位良好，沒理由的視力沒有一點好轉。”

    陸厭行想起謝瑾提起過的視神經損的問題，便問出心中憂慮。

    “陸先生，別太擔心，我會與謝醫生針對陸太太的況再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醫生走後，裴牧馳過門上的小玻璃，看著病床上與夏老太太說笑的人，問：“現在的況要瞞著嗎？”

    陸厭行的視線同樣落在人穠麗的小臉上，“瞞不住，現在心裏便有了譜。”

    房間。

    沈清蕪不無惋惜地對易從瀾說：“舅舅，怕是要再等我一段時間了，這眼睛怕是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

    “沒關係，這段時間你可要好好休養，即使視力恢複了，也不能用眼過度，鑰匙的事不急。”

    “什麽鑰匙？”夏老太太問。

    “噢，外婆還沒知道呢，我找到了我外婆的，是個盒子，但鑰匙暫時還沒找著。”

    夏老太太恍然點頭，“原來這樣，清蕪，你舅舅說得對，這事不急，慢慢養好眼睛要。”

    沈清蕪笑了笑，舉起手掌保證：“是，遵命，兩位大人。”

    易從瀾和夏老太太離開後，沈清蕪漸漸斂起笑容。

    “我的眼睛是不是恢複不過來了？”

    “胡說。”裴牧馳下意識應道，“醫生說還要做個詳細的檢查。”

    陸厭行向人平靜無波的眸底，“小阿蕪，無論檢查結果怎樣，我都會想法子醫好你的眼睛，不行我們就換一個醫生。”

    沈清蕪彎起角，“我沒事，雖然再也不能看畫，也不能看見你們還有小七他們的模樣有些可惜，但我真的沒事。”

    “我隻是想，我的檢查結果也許應該寫上永久失明。”

    出院後，陸家夫人永久失明的報道滿天飛。

    有網友還曝出了病曆報告。

    夏老太太得知後常常來老宅陪，變著法子哄開心。

    沈清蕪裝作不知，承了老太太的心意，常常和老太太一起打理院子。

    離農曆年還有一周。

    某天夜裏，陸厭行回到老宅後，一把將抱進懷裏，埋頭在脖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小阿蕪，我收到了六芒星拍賣會的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