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許多了,只是近日天熱起來,又有點失了神。也是給娘家來鬧的,他們二時不時就過來借錢,說是二爺不爭氣,把這一年的田租都花了,還剩大半年呢,他又沒有別的進項,大爺那點俸祿,連他自己江還不夠花。他們大又著要錢花,一點不肯諒。”
儷仙是那樣,素來和他們二房不合,短誰也不能短了的。得這樣,怪道二一趟一趟來。
“二還有錢借麼?”
媛姐嘆了聲,“現銀子只怕沒多了,不過當初嫁到池家來時,帶了筆厚的嫁妝,聽見近來在典當東西。”
想必絡嫻如今自顧不暇,也沒空和媛姐強爭什麼,兩個寡婦,不分正副了,在
老太太心里都是一樣的,況且媛姐把那院管得很好,近來也沒聽見生事,所以絡嫻一時也沒有機會去爭。玉想著,不知怎的,替絡嫻悵惘了一番,連也要在不覺間姓埋名起來了。
“又聽見大吵著要分家,按說他們早該分家的,不過好像大爺怕分了家后他兄弟更沒人管束,就拖著沒分,大嫌把他們帶累了,二爺老在外頭惹禍。”
翔是那子,二一日沒個正經事做,一日也放心不下。
“大爺要高升了麼?”玉問。
媛姐臉上控制著,但仍然有一暗昧的表浮出來。也知道了玉從前和翔的事,不過親戚間問一問,未必是掛念舊。
“沒聽說。二說他們大爺那高風亮節的格,很難高升。”
這倒是,不過不關玉的事,說回正事上,“五妹妹馬上出閣了,按理咱們各房都該送件東西。”但老太太的意思,這禮貴重了老人家反而會不高興,因此有個主意,“我想送一床被子,你的針線好,咱們兩個一起做一床給帶去。你再回去和二說一聲,隨便預備個什麼,是個姑嫂間的禮數就。”
絡嫻自然不會送蘆笙什麼貴重東西,一是素來不喜歡那個人,二是此刻手頭也有些吃,現銀子差不多給娘家借空了,不借又不行,丈夫不在了,一個寡婦,將來有什麼事,越是要靠娘家。可翔那子在場上吃不開,恐怕幾年間高升無。倒不如扶植二哥,也許他那樣的人一旦走上仕途,路子反而寬些。
那份嫁妝大概能抵近千數銀子,給他在地方上謀個七品小做做也無不可。這日便藉故說出去逛逛,回了老太太,坐著轎子回到家來和二哥商議。
不想剛進門,就給二拉房中,驅散了各自的丫頭,關上門,顯然是有要話說。二滿面焦急不安,不等坐下便道:“你不來,我還想著到你們府上去找你呢。”
“出了什麼事了?”
一問二就掉下眼淚,一屁坐在榻上,又是恨又是急,“我早勸他不要在外頭和那些人胡混,他一定不聽勸,偏喜歡攪著他們吃酒賭錢!如今鬧出大事來了,撇下我們孤兒寡母,往后的日子可怎麼過!”
絡嫻沒聽出個所以然,也急起來,“二哥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早上的就讓上元縣衙門傳去了!”
“衙門傳他做什麼?”
“還是為上回打那貨郎的事。”
絡嫻聽得糊涂,“那司不是已經了結了麼?”
二急得跺了兩下腳,“當時是了結了,誰能想到昨日那貨郎死了!”
“他死他的,與二哥什麼相干?”
“哎呀,自你二哥他們上回打了他,他就一直臥床不起,當初我們都當他是裝病訛錢的,誰知像是真打重了,一直吃藥看大夫,總也好不了,昨日就咽了氣了!仵作去驗尸,說是上回打出了傷,什麼腑有淤,臟損,衰氣竭而死。他們家里又去告,連那做生意的陸奇也給傳了去。我正一面使人往衙門里打聽,一面預備著往你們府上去呢!”
這回可是非同小可,鬧的是人命司,連絡嫻也慌了神,坐在榻上腦袋空空,一時什麼也想不到。
恰是此刻,聽見廊下一路嚷著過來,門砰地被推開,儷仙叉著腰站在門下潑口大罵,“二弟做的好事!帶累得家里不得安寧,統共那些錢都填他先前惹的麻煩還不算,這回好了,弄出人命來,我看還拿什麼給他打點!也不必等你大哥回來,他不在家,自然是我做主,此刻就分家,分清楚了,隨你們賣房賣地我也不管!”
二眼淚還未干,又忙著賠笑臉,“大嫂先不要說這樣的話,衙門哪頭還沒信來呢,也許就是他去問問。”
不想話音甫落,去打聽的小廝火急火燎跑進來回稟,“不好了二,二爺讓衙門給扣下了!那陸奇大人也給扣下來了,說是他們殺了人!”
儷仙一聽這話,陡地跳得三尺高,“看看,這下惹上人命司,豈是那麼容易的?!我不管你們,橫豎就按太太臨終時的分派,趁早分出我們的來,你們那一份,隨你們如何去使用。快把房契地契拿出來,把我們的給了我,免得將來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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