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鏡更是沒所謂,反而有種暗喜,一個個的敵人豎起來,將他們包圍著,斬斷了和旁人一切的聯系,迫使他們夫妻不得不地挨著,挨著挨著,好像長在了一起,在這冬日的寒氣里,割也舍不得割開。頭一回,他對獨自回娘家去沒有擔心,不怕再見西坡。
他走去自后將玉抱住,嫌瘦,一條胳膊便將環了,【公眾號:不加糖也很甜耶】“你多吃點,明年咱們好生個孩兒。”
玉聽著覺得陌生,雖然生孩子是順理章的事,也正因為順理章,所以從沒去籌謀過。想著好笑,“忙什麼?當爹的還在讀書,將來要是生下個兒子,陪著你一起讀書?”
“你打量我后年一定考不上?”
“呸、這話不許說。”提著火鉗掉過來,像拿劍似的比著他,“你快啐了。”
和別人一樣,也信他將來是一定會做大的,越是當的越是城府深心思重。其實他讀書并不大刻苦,但天生是讀書的材料。不免想起賀臺來,那可憐的人,做什麼都認真,又做什麼都失敗,可見老天爺就是不公道。
池鏡一霎覺得提著火鉗的樣子有些兇神惡煞,反正在關于財勢的事上,比誰都鄭重。他笑了笑,撥開的手,“別瞎鬧,果然傷著了我,將來誰替你賣命?”
也笑了,“難道我日這麼累,不是在替你賣命?”
所有的事都不必要解釋,早在一朝一夕間,彼此心里都很有數。
次日照例帶著些東西回去,又將池鏡給的那支紫毫送給連秀才。連秀才本來眼穿,卻沒看見池鏡,心里還有些不痛快他沒跟著來。當下一看見那筆,登時又寬了心,“想必他是為你們家四小姐的事忙,來不來也不要,總算他還惦記著我這個做岳父的。”
玉一面打發了小廝婆子們先回府去,一面坐下來陪著吃茶,“他哪里走得開,先是宴請一干來道喜的親友,眼下又是各家親友還席,大老爺還走不贏,他哪里敢不去?就連我也在家待客忙了十幾日,好容易才得空來回來這一趟。”
秋五太太看見丫頭把帶來的一盒點心擺了兩個碟子捧進來,忙親自去接了,一碟放在上頭桌上,一碟給玉端去下首,笑盈盈地道:“別說你們府上,就是問我們的人也多,都問是不是真的。這些人也是沒見識,這事還能有假?你們府上的小姐,別說做王妃,就是做了皇后也沒什麼稀奇。”
陡聽見連秀才呵斥下來,“這話也是好胡說的!”
秋五太太忙斂了笑回去坐著。連秀才因見池鏡沒來,在家里坐著也沒意思,正好外頭有兩臺酒,仍換了裳出門應酬。
如今終于秋五太太也肯在連秀才不在家的時候點起炭盆來,或許也是連秀才剛出去的緣故,來不及滅。那門雖未闔上,去新掩著厚厚的門簾子,半點風不曾放進來,關著一屋子半暖的空氣。玉忙了這一月,此刻骨頭倏地松了松,又覺得娘家到底還是有些好。起碼對著娘家人不必裝樣子,誰不知道誰?何況自從金鈴的事出來,爹娘待的態度益發陪著些小心,不敢違逆的話。
“你們四小姐的事既已定下了,就該替五小姐相看人家了吧?”秋五太太瞅一眼,有些試探的意思。
玉一看這鬼鬼祟祟的神就知道,一定是哪戶人家托來說什麼。便翻了個白眼,“你不要去兜攬這些事,蘆笙的事我一句話說不上,你要是收了人家的禮又幫不上,要你還的時候你可別找我,我一個錢不賠在這上頭。”
秋五太太垮下臉來嘀咕,“做妹妹的親事,當嫂子的說不上一句?”
“別問了,我們太太正為這事恨我呢。”
秋五太太見臉不好,沒敢問下去,又笑起來,“我也沒收人家的禮,只是府衙里有位大人問你爹,我想著白問一句的事,又不是要你一定去說。”
玉哼笑了一聲,“府衙里的人我們太太才看不上。”
“那倒是,京里頭二老爺認得的大多,自然是往那頭瞧。”
說起來也怪,蘆笙的親事二老爺倒是一句沒問,全丟給燕太太自己做主。想必嫁給京城的達顯貴沒大可能,多半還是在南京揀一戶人家。
反正玉是不管的,端起茶事不關己地呷一口,正好看見簾子一,梅紅走了進來。那纖細的腰往前著,前的又了些,臉上白里紅的,著玉便笑,“我在屋里睡覺,聽見姑娘回來了,忙就爬起來瞧瞧姑娘。”
玉也起來迎,“您這個時辰睡覺?想必昨夜熬得晚了。”
沒想到秋五太太倒比迎得還快些,幾步便沖到梅紅畔,一改往日態度,十分小心地將攙著,向玉眉弄眼地一笑,“你梅姨有了,懷孕的人子懶,睡得多些。”
把玉驚在一旁,回頭去看,只見秋五太太一徑將人攙到椅上坐下才丟開手,又幾步走去門前挑開簾子向外嚷,“珍娘,把早上現熬的酸梅湯熱了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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