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鏡歪在椅上道:“不喊你三嫂麼?”
蘆笙便了兩下皮子,含含混混地咕噥了過去。玉沒聽清,也不理論,倒是十分響亮地答應了一聲,“噯!”惹得蘆笙瞪了一眼。
第65章 經霜老(O四)
午飯就在這屋里吃,燕太太按禮賞了玉個紅包,沉是沉,卻不過一吊錢,由徐媽媽拿個案盤鄭重地托在手里。
燕太太自己說:“我們這樣的人家,給紅包不過是個意思,要真計較起數目來,也太俗氣了。”
昨日池邑便吩咐人將池鏡婚下剩的銀子抬到
這邊來,雖是答應給蘆笙將來添辦嫁妝,也囑咐了一句,拿出一二百兩來給新兒媳婦做紅包。不過燕太太沒舍得,出和老太太相當,況且娘家并沒有親戚能幫襯,這些年又不當家,己錢不多,一分一厘都為蘆笙打算著,所以不得不摳搜些,連這錢也昧了下來。
玉豈敢和算這點?連與銀錢相關的話也不好多說一句,只跪下來磕頭,“謝過太太。”
池鏡沒跪,仍坐在椅上,神淡漠,連看也沒看那紅包一眼。
片刻那邊暖閣擺好飯,剛吃過沒幾口,就聽見老太太打發人來請燕太太,燕太太忙丟下碗過去,只剩蘆笙并池鏡玉在桌上。
蘆笙一離了母親的約束,里便溜出話來,“姑媽給你的那副翡翠頭面怎的不見你戴?”
也沒個稱呼,還當玉是小丫頭。玉聽見也沒裝沒聽見,仍吃的飯,連池鏡也不理會。
蘆笙睇他二人一眼,目落在玉面上,垮下臉擱住碗,“我問你話呢。”
玉方抬眼看,笑起來,“姑娘是在跟我說話?也沒個稱呼,我還當是和誰說呢。噢,那頭面我一時戴不上,和今日穿的裳不配。”
池鏡也冷著聲氣道:“誰教你的,和人說話連個稱呼也沒有?”
蘆笙見他面嚴肅,也怕,只得勉強了聲“三嫂”,又說:“你不戴給我戴好了。從前姑媽就說那副頭面將來是要給我的,誰知又給了你。”
“不是我不愿給四妹妹,只是那是姑媽送的,我怎好將的心意給別人?姑媽知道了豈不生氣?”
蘆笙輕乜一眼,“你當姑媽是樂意給你?要不是瞧你可伶,怕你嫁妝單薄丟了我們池家的臉面才給你充個數。你得了老爺那麼些銀子還不足,還把著姑媽一副頭面不撒手。按理你進了門,該將那副頭面還給姑媽去。”
玉笑道:“那我回頭歸原主,四妹妹要,就找姑媽要去,我私自給你算怎麼回事?也不好向姑媽代。”
蘆笙還待要說,倏聽“登”一聲,池鏡冷冷擱下碗來,板著面孔,只好不說了。
待午飯散了出來,池鏡走在廊下說:“既是給了你的東西就是你的,不必還,姑媽也不要你還。”
玉回頭看他一眼,誰真要還去?那不過是搪塞蘆笙的說辭,可沒那麼大方。
給蘆笙這樣一說,池鏡倒想起來玉統共沒幾件首飾,除那套翡翠的,就只連家新打的一副金的,太俗氣了,素日也不大戴得出來。
因而回到房里,便走去床前拉了口箱籠出來,開了玉自取銀子去打幾件日常戴的首飾。玉湊來一看,那箱籠約莫四五百的銀子,都是整錠的,晃得眼花繚,不免嘀咕,“你還有這些錢?前頭不是送了五百給我置嫁妝麼?”
池鏡瞟眼見一只手掩在袖子里暗暗點銀子的模樣,覺得好笑,一面懶懶地走到榻上去坐,將多寶閣底下的一個放匣指給,“我素日開銷不大,月錢使不完,不過每月化點零碎預備著賞人用。散錢都在那匣子里,你若打賞下人也在里頭自取。”
玉原想盤問他還有什麼私財,又念這才是新婚就問起他的錢,仿佛不大好,便咽住了沒問。仍舊將那箱子鎖上推回床底下去,向榻前走來把鑰匙還給他,“你平日都有些什麼開銷?”
從前幫著老太太看賬就知道,向來爺們正經用錢的地方都自有中開銷,每月的月錢不過是在外頭零用或賞人,就怕他和兆林一樣,零用起來也嚇人。
池鏡將眼歪上來,笑道:“這才親第二天,你就管起我花錢來了?”
玉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管你,不過是問問。我才不好管你,你放心,往后這屋里送了月錢來,你的還是你的,我絕不多問你一句。”說著倒了盅茶遞給他,“你吃茶。”
心卻道:“不管又何必費盡心機嫁給你?自然是大錢也要,小錢也抓。”
池鏡一眼不錯地盯著笑,一手接過茶來,“怎麼好不你管呢?否則還娶妻做什麼?往后賬房里送了月錢來,也不必分什麼你的我的,你一并收著,我要使銀子再問你拿。”
玉仍站在炕桌前,手絞著帶子,聲音放很低,蚊子似的,“這是多余的話,那箱子的鑰匙在你手上,你要取就取,還犯得著問我麼。”
池鏡便將鑰匙丟在炕桌上,“鑰匙你拿去,我也輕省了。”
玉猶猶豫豫的,到底將鑰匙抓在手里,口是心非地哄著,“你放心,鑰匙雖在我手上,可我絕不是多事的人,我又不是大。往后你用錢只管說一聲,要多我就取多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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