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聽見他笑,抬起眼來,“你笑什麼?”
他對過放低了聲音,顯得溫,“我笑你傻。我已和姑媽說過了,也寫信上京告訴了我父親。只要我父親答應,姑媽又肯幫著,沒有不的,老太太倒有點肯聽他二人的話。”
這也不奇怪,二老爺在朝中勢力大,池家雖是侯爵,到底沒實權,還是倚仗的大老爺二老爺眼下的權勢。姑太太又不一樣,是老太太親生的兒,要是不疼,何必把由夫家接回娘家來,十幾年來不清不楚地在娘家住著,也無人敢多說一句。當然姑太太也不惹人厭,常年深居簡出,不到人前點眼。
玉略微放心下來,“就怕二老爺不肯。”
池鏡也拿不準,凝眉道:“我父親一向不過問我的私事,從前聽他說起話來,也不看中門楣。”
他在京時連皇帝家的親事都敢推,可見是二老爺默許的結果。玉沒見過這個人,更拿不準,只好點頭道:“那等二老爺回信再看。就怕他罵你。”
“他即便不答應,也不會罵我,至多是講幾句道理。”池鏡沒所謂地笑著,臉顯得郁。
因為他不是二老爺親生的,二老爺即便是養他在膝下,也像是顧及著大老爺,從不肯打罵他,怕親生的爹娘心里不舒服。也耐心教導他,卻著客氣,那客氣常令人覺得疏遠。不過好在二老爺一視同仁,在上對家里誰都疏遠,他每回信來,多半問老太太問得最多。
他說這些讓玉放心下來,最后不不一定,總算他不是哄。
起要走,池鏡也跟著起,“吃過晚飯到西草齋去好不好?”
一看他眼睛里噙著點霪氣的微笑,玉面上微紅,沒說好或不好,“看我得不得空吧。”
池鏡心笑是因為和他說定了婚事,漲行市了,也扭起來。便故意推著碧紗櫥,近近地到面前來,“你多事忙不完?老太太屋里就你一個丫頭?”
玉慌里慌張地扭頭朝頭上那鏤空的一塊出去,不見有人,推搡著他道:“今夜原該我當值的。”
池鏡登時失了意思,裝得沒所謂地點了點頭,讓了,和一起走到外間。
可巧撞上那位正二爺過來,還在廊廡底下就揚聲和池鏡招呼,“鏡三哥!”
池鏡不耐煩應酬,略點了下頭就要那邊書房過去。這正二爺段略微發福,個頭不高,臉圓白,站在池鏡邊更襯得他一起來似浪打浪一般。向來男人家上的結實,他卻是一的,又分明沒那樣,可見他是常年的緣故。
趕上玉出去,正二爺瞟了幾眼,忙跟著池鏡踅書房,“那丫頭是新安到鏡三哥房里來的?看著面生。”
池鏡坐到書案后頭捧起本書看,“是老太太屋里的人。”
正二爺一聽是老太太屋里的,沒敢在言語上放肆,不過仍把眼瞇到窗戶上去,不知在想些什麼,吭吭笑了兩聲,而后扭回頭來,“鏡三哥,聽說曲中有位姓陸的姐兒容一絕,下晌咱們往家逛逛去?擺臺席面,請你那些朋友來吃酒!”
池鏡略微放下書乜斜他一眼,“沒承想南京城里你竟比我還,還知道什麼姓陸的人家。”
正二爺沒聽出是諷他,反剪起胳膊好一番自吹自擂,“不是我夸大,我雖不住這南京城,可這里消遣的去我不比本地人知道得。”
“你既知道,不如自去樂,我沒那閑工夫陪你。”
那正二爺又把手放了,眉眼低下來,有些跼蹐發訕。池鏡一看便知是手頭,心下一萬分煩嫌,卻因是老太太娘家親戚,不好輕易開口罵,怕老太太聽見多心,不得喚了青竹進來,打發給他二兩銀子。
第56章 永攀登(O十)
自那正二爺走后,池鏡在椅上獨坐了一會,忽想起方才玉說的兆林那番話,心下疑,便特地往外書房去,了個素日跟他的小廝田旺到跟前來問:“你平日常與那跟大爺的趙春在一吃酒?”
田旺趕忙笑道:“是常在一混,不
過三爺放心,小的從不跟他說三爺什麼事。”
“我有什麼事是怕人知道的?”池鏡沒所謂地笑,在那躺椅上慢慢搖起來,“你見機替我套套他的話,看看大爺近來都在做些什麼,還有上月他到鎮江府去都會了些什麼人?”
那田旺近前兩步來,放低了聲氣,“小的早就打聽過了,大爺上月到鎮江府是為織造局里收的事,見的是幾位蠶大戶,只同他們吃過幾臺酒,倒沒在那頭胡來。”
池鏡不則一言,只顧想著什麼。
那田旺思忖片刻又道:“聽趙春說,和那幾個蠶商吃酒的時候,有位應局子的姑娘大爺好像有幾分意思,趙春背地里打聽過那姑娘的底細。”
池鏡踩住了躺椅,坐起來,“噢?那姑娘什麼?”
“秦鶯,家里就只和媽兩個,還有個伺候的小丫頭,聽說家里窮得沒法子,連份嫁妝也辦不起,這才做了這營生。也是剛做起頭,所以大爺才喜歡。”
池鏡忖度須臾,再沒多問,照舊回房。下晌吃過晚飯,仍有些狐疑,又到外書房了永泉來吩咐,“明日你到林家跑一趟,告訴萼兒姑娘,請替我打聽個人,秦鶯,才在鎮江府掛牌做生意的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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