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爺爺可能會說,讓我別和傅祁川離婚。
可是,爺爺沒有。
能清楚知到,爺爺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聲音也無比虛弱,“無論、如何……別讓傅衿安嫁咱們家,替爺爺好好守住傅家。”
“好好……”
我幾近崩潰,一邊哭一邊連連點頭,“爺爺,傅衿安是不是和您說了什麽,不然您怎麽會突然犯病……”
“……”
爺爺眼裏浮現一厭惡與氣憤,最終隻歎氣,“你記住爺爺說的話就好。”
“好……阮阮記住了,每個字都記住了。”
我哽咽著開口,不敢再追問一個字,生怕又激怒了爺爺。
但心裏卻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傅衿安一定和爺爺說什麽了。
“丫頭,別難過,照顧好你肚子裏的孩子。”
爺爺用盡最後一力氣,和藹地著我笑,“這樣,爺爺死也瞑目了……”
“滴——”
監護儀發出尖銳又冗長的聲音!
我看著已經閉上雙眼,角卻含著笑意的爺爺,瞬間崩潰不已。
爺爺都知道……
他早就知道我懷孕了!
卻從沒有問過我。
我抓著病床邊沿,緩緩跪在地麵上,淚流不止,“爺爺,阮阮會的……您說的,阮阮都會做到的!”
希爺爺還能聽見,也能走得安心。
“爺爺!”
良久,後傳來一聲悉又無措的嗓音。
他心尖上的人,總算肯放他下來了?
傅祁川如遭重擊,訥訥地問:“南枝,爺爺,爺爺怎麽了……”
“爺爺走了。”
我靜靜地回答,整個人都好像被空了,任由眼淚無聲無息地落。
時隔數十年,又一次失去親人,原來是這種滋味。
甚至更為深刻。
這種覺,如同鈍刀,一下下地在心上淩遲。想哭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死死地抑在心底。
秋意愈發濃了,我走出醫院時,冷得好似墜進了冰窖。
剛走到路邊,麻木地手想要攔出租車時,傅祁川陡然出現,拉著我就往停車場走去。
我疲憊得說不出話來,任由他拉著,直到被他塞進車裏,才恍惚地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回家。”
他神溫,俯過來幫我係上安全帶,好似和尋常一樣。
他說的是回家,不是送我回家。
我回過神來,準備下車,淡聲道:“我回江萊家。”
傅祁川不給我機會,一腳就踩下油門,車子一個甩尾離開,車速飛快地駛出醫院,匯車流。
這個時間,路上車還很多,傅祁川的車速卻不降反升!
越來越快!
“傅祁川!”
我猛地清醒過來,握住上方扶手,“你開慢一點!”
他仿若未聞。
雙抿一條直線,指骨分明的手將方向盤握得很,青筋凸起,好像在以此發泄什麽緒。
我這才發現,他之前隻是在抑、在忍。
幸好,他開的是回老宅的方向,繞過鬧市區後,路上車流明顯了,還算安全。
我攔不住他,索重新窩進座椅裏。
反複想起爺爺代的話。
之前爺爺不同意傅祁川和傅衿安在一起,隻是覺得心思複雜了些,但今天……好像完全不同。
傅衿安到底和爺爺說了什麽。
待車子駛老宅,我徑直下車要走,傅祁川兩個大步追上來,將我摟進懷裏。
我一僵,他腦袋埋在我的肩膀上,有些無助地開口:“南枝,陪我呆一個晚上吧。”
“就一個晚上。”
“求你了。”
聞言,白天在書房看見那份病曆,闖我的腦海,我還是忍不住了惻之心,“好。”
老宅的氣氛變得沉重,隻是了爺爺,可整座宅子都在這一晚突然變得空起來。
回到臥室,我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沒看見傅祁川。
待我睡到後半夜時,有人緩緩從後擁了過來,都不用翻,我就知道是誰。
不知道為什麽,傅祁川今晚的每一個作裏,我都能察覺到難過。
“你睡著了嗎?”
他額頭抵著我的腦袋,聲音極輕地問道。
我沒有回答,也沒有作。須臾,聽他頹喪的聲音響起,“南枝,我讓爺爺很失吧,連他臨終,我都不在邊。”
“……”
傅衿安那麽拙劣的謊言和演技,他都願意信。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嗓音沙啞,“爺爺、怪我嗎?”
我看著過窗簾隙灑進來的月,“我沒告訴爺爺,他生死難卜的時候,你在陪著假裝肚子疼的傅衿安。”
這是我頭一次發現,自己有多殘忍。
狀似安,卻字字誅心。
“對不起……”
傅祁川悔恨地開口,“我隻是想著安一下,就趕去看爺爺的。”
“不重要了。”
我不想再說什麽狠話,隻道:“你也不該和我道歉,你對不起的不是我。”
他在我後沉默片刻,“你和爺爺,我都對不起。”
我心中泛起酸楚,掙開他的作,躺平著天花板。
“傅祁川,你遲早會因為失去更多。”
這個“”是誰,不需要指名道姓,我們心照不宣。
傅祁川微微一怔,似是斟酌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南枝,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猛地起,黑打開燈,正發作,卻看見他雙眸泛紅,明的從眼角沁出。
原來,他在哭。
我滿腔的緒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深吸一口氣後,才竭力心平氣和道:“你如果是因為爺爺產生的這個想法,完全沒有必要。爺爺臨走前,沒有提過這個。”
他認真,“爺爺白天和我說過,傅家的夫人,隻能是你。”
“那倘若,”
我站在床邊看著他,“爺爺今天沒有離開呢,你還會記得這句話嗎。又或者,爺爺希你和傅衿安沒有往來,你做得到嗎?”
他沉著臉,避而不答,隻扔出決定:“總之,我們不能離婚。”
“你是在通知我?”
我愣了一下,愕然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