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到穆長頌骨灰灑落的山下。

許云舒仰頭看了看，“你說他的骨灰都被傾倒下來了？”

姜棠嗯了一聲，“或許你可以在周圍找找，指不定能找到一兩塊。”

許云舒沒說話，拿著帶過來的袋子，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打開來，里邊是黃紙和一些鈔。

攏著火點燃，“這個不是人的東西，最后了我一把，把我害的這麼慘。”

提起這個，已經沒了咬牙切齒，語氣稀松平常，“但那麼多年，也確實是因著他，我過了好日子，他知道我藏了私房錢，沒跟我清算，算他有點良心。”

開始燒黃紙，繼續說，“之前是恨他的，但你說這人吧，可真是奇怪，以前不得他死，可他死了，我也沒有多高興。”

笑了，轉頭看了姜棠一眼，“可能我還有點良心。”

姜棠沒說話，也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攏著服等著。

許云舒把黃紙和鈔燒完，站起的時候也不知是對著誰解釋，“本來還想弄點元寶，但那玩意兒還得現折，太麻煩，如果有機會就下一次準備好再燒，沒有機會就算了。”

找了個樹枝，撥弄著余火，等著燃盡熄滅，才長長的嘆了口氣。

大風四游走，沒一會，灰燼就被吹的到都是。

許云舒站了一會兒才轉跟著姜棠上車。

回程的路上說，“探視申請已經提上去了，也就這兩天的事兒，然后我就回去了，回去之前就不通知你了。”

姜棠說了好。

許云舒等了幾秒又問，“你爸最近怎麼樣？”

姜棠語氣淡淡，“相了個老伴兒，也沒定下來，就是接中，對方兒也都家了，各有各的生活，互不拖累。”

許云舒并不意外，點了兩下頭，“你爸那人好的，誰跟他在一起日子都錯不了。”

姜棠輕笑，但沒說話。

許云舒也知道什麼意思，如今這樣夸贊姜鴻海，確實諷刺，畢竟當初可是結結實實的給這個好的男人戴了一頂綠帽子，還對他百般嫌棄。

緩了一會兒，忍不住的解釋，“那時候年輕，想要的不過是眼前的順遂，哪想得到以后。”

姜棠沒接話，都這時候了，沒必要跟掰扯。

把許云舒送去旅店，旅店是私人開的，不大的一個房子，位置不好，檔次就更別說了。

旅店老板坐在門外跟別人聊天，看到姜棠的車愣了一下，又看到許云舒下車，就打招呼，“回來了。”

很顯然，倆人算比較了。

許云舒點了點頭，過車窗對著姜棠，“路上注意安全。”

姜棠升車窗的時候聽到那老板問許云舒，“這是你朋友啊？”

許云舒有些猶豫，聲音帶著點尷尬的笑意，“啊，朋友的兒，送我一趟。”

那老板點頭，“開這麼好的車。”

許云舒趕進去了。

姜棠隨后也將車子啟開走，怎麼會不懂老板的反應，跟許云舒看著可不像朋友，年齡差擺在這兒，稍微一推測，就算不往母上面猜，肯定也以為沾親帶故。

結果日子過得這麼好，許云舒那邊，有點是有點不太對勁兒。

開車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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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小孩子已經滿地跑了，姜鴻海帶著他在院子里玩。

見車子開回來，他趕將孩子抱起來，等姜棠下車就說，“去見你媽了？”

姜棠跟著他一起進屋，“對，還帶著去給穆長頌燒了紙。”

這個姜鴻海倒是意外，但也僅僅是意外，“之前不是恨的咬牙切齒？”

姜棠笑了，“人不就是這樣，都講究一個逝者為大，一旦對方死了，念起的全是曾經的好。”

姜鴻海像模像樣的點頭，“好像也是。”

陸沉還沒回來，說是公司那邊有事兒，陸景全天陪著穆婧芙，公司那里顧不上，也就只能他多心一些。

姜棠把孩子接過來抱去沙發那邊，陪著玩兒了一會兒，終究是不太放心，還是把電話打給了穆婧芙。

不過接的是陸景，了一句姜姜。

姜棠問，“阿芙呢，現在怎麼樣？還在睡嗎？”

“沒有，醒了。”說話間他應該是挪了地方，漸漸的，能聽到水龍頭的水流聲。

然后是穆婧芙的干嘔聲，聽著就痛苦。

姜棠被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陸景嘆了口氣，“剛吃了點東西，可能不太對勁兒，就吐了。”

之前撒完穆長頌骨灰，回程的路上就聽說吐了，現在又吐，姜棠有點擔心，“不是去了醫院，醫生怎麼說？”

陸景說，“醫生說沒有大問題，讓回來好好養著，也有可能是緒波太大導致的。”

這也確實有可能，姜棠點點頭，有點無奈，“那你好好照顧著，現在最是脆弱，邊不了人。”

陸景嗯了一聲，“放心吧，我都知道的。”

又隨便聊了兩句，電話才掛斷。

陸景原地站了一會兒，轉又走到衛生間。

穆婧芙手撐著洗手池，子微微弓著，低著頭，看得出很難。

他過去順著的背，“要不再去醫院看看？”

穆婧芙緩了緩后洗了把臉，沖他擺擺手，意思是不用。

轉又回了房間，爬回到床上，子一團躺了下來。

餐桌上還放著飯菜，自然都是按照的口味點的，但沒吃多，陸景也沒了胃口。

陸景去將東西收拾一番，然后坐在沙發上。

沒一會兒電話又響起來，這次是宋蘭芝打過來的。

他趕接了，就聽那邊問，“況好些沒？”

“不太好。”陸景說，“多是有點被打擊到了。”

他又提了穆婧芙嘔吐的事兒，說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

宋蘭芝嘆了口氣，“這孩子平時大大咧咧，其實很是重的，只是以前生活的環境不好，弄得喜歡偽裝自己。”

陸景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倆認識那麼多年，他多了解。

看著堅強又堅韌，其實最是脆弱。

……

陸景陪了穆婧芙兩天，兩天后穆婧芙狀態好了很多。

早上醒來，兩人在客廳面。

穆婧芙說，“我沒事了，你不用在這里陪我了，可以回去忙你的。”

陸景這兩天都住在這兒，雖沒明說，但也聽得出來，這是委婉的逐客令。

他嗯了一聲，順著的話，“正好我公司那邊堆積的事也多，那我今天回公司忙，你這邊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

兩人一起吃了早飯，然后陸景回了公司。

大廳里正好看到陸沉和陸年，這倆人明顯也是剛來。

陸年還打著哈欠，看樣子昨晚熬了夜。

看到陸景，陸年唉呦一聲，“哥，你來了，就把嫂子一個人放家，放心吶？”

陸景不想搭理他，只看陸沉，“我那邊的工作多不多？”

“不多。”陸沉說，“都理完了。”

陸年一聽趕湊過來，抬手指著自己，“我，你的工作都是我幫你理的，別弄得好像你是承了他的人。”

他手指一挪，指著自己的眼底，“看見了沒？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黑眼圈，為你熬出來的。”

陸景沒說話，直接朝著電梯那邊走。

陸年嘿了一聲，“這人，這是什麼意思？”

沒人回答他，他只能快了兩步，跟著前面的人進了電梯。

一上午忙忙活活，工作的雖然不多，但事也不。

一直到快中午陸景才有空看手機，穆婧芙沒有聯系他，不過也還是有一通未接來電，是管茗打過來的。

掐算時間，他那個時候在開會，手機扔在了辦公室。

管茗誤會了，以為是他故意不想接聽，還給他發了信息，說有話想跟他說，希倆人能見一面。

那件事發生之后他們再沒過面。

秦婉倒是給他打過電話，說管茗跟相親對象相的還行，還說悔過的態度很明顯，也真誠。

看那意思，是沒那麼介意了。

陸景把信息刪了，又忙了一會兒，然后下班。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給穆婧芙打電話，想問問中午飯吃沒吃，用不用他打包一份帶過去。

電話一直沒人接，直到他從電梯出來，抬眼看到大廳門口的人。

陸景電話掛了，走了過去。

管茗看到他有些瑟，似乎是害怕，卻又強撐著抬眼看他，“阿景。”

陸景沒什麼表，不溫和，但也不憤怒。

管茗又說，“我給你發的信息看到了嗎？”

陸景直接問，“想說什麼？”

管茗瞬間就紅了眼眶，手在前面揪著擺，一副做錯事被訓斥的小孩模樣。

聲音著，“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坐下說。”

陸景皺眉，周圍有員工進進出出，確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他先出去，管茗跟在后。

因著穆婧芙沒接電話，他不太放心，不想耽誤太長時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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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沒找地方坐，倆人去了車上。

管茗等了會才開口，“我和方堅每天都有見面，但相的時間不長。”

陸景出煙盒點了一支。

管茗頭垂著，“但我其實看得出，他不是很喜歡我，應該是出于禮貌才對我客客氣氣。”

深呼吸兩下，轉頭看陸景，“我跟他應該走不到最后，他沒提，應該是照顧到我這邊的面子，所以我得有點自知之明，不能耽誤對方太多時間。”

陸景咬著煙沒說話，管茗也不準他的態度，只能繼續解釋，“你讓阿姨介紹給我的那些人，我昨天和我媽把他們的條件挨個看了一遍，都是我配不上的，估計就算再見面，也會跟方堅這個差不多，所以我……”

聲音弱下來，聽著就有點可憐，“我不是還想纏著你，真的沒有別的心思，只是自己什麼條件心里清楚，只能找跟我差不太多的，你介紹的那些，謝謝你的好意，就算了，可不可以？”

陸景當初也沒說讓一定答應，但這態度弄得很是卑微，活像是了多大的委屈。

陸景眉頭一皺，管茗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子一，話也急切，“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爸說他過兩天還要過來，我可以答應他，跟他看中的那個人接看看。”

眼眶原本就紅，這時候明顯蓄了淚，“對不起，之前是我你是鬼迷心竅了，實在是對不起。”

話說完，眼底的淚恰到好的落下來，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快要碎了，脆弱的惹人憐惜。

只是可惜，陸景沒這份憐香惜玉的心思，只吐了一口煙圈，然后說，“行。”

管茗一愣，有點不太明白他這是回復的哪句話，一臉無措的看著他。

陸景隨后說，“那就等你爸過來，你跟著他去看看，興許那男人并不像外界說的那麼不堪，也是個不錯的人。”

管茗眼睛一下子瞪大，應該是沒料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陸景把煙搭在窗口彈了彈，“還有別的事兒？”

管茗一下子回過神來，重新低下頭，“沒、沒有了。”

不用陸景再說什麼，推開車門下來，肩膀垮著，站在一旁，表要哭不哭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陸景可沒工夫聽說這個，趕將車子開走，路上又給穆婧芙打了電話。

也是過了好半天才被接起，穆婧芙不在家，在宋蘭芝那里。

聲音平淡，聽起來沒任何問題，“我沒事兒，不用擔心，都過去了。”

那邊聽著稍有些吵鬧，似乎還有別的人，說說笑笑。

陸景緩了口氣，“沒事就好。”

他也沒打算過多糾纏，想要掛電話了，結果沒想到穆婧芙突然又住他，“陸景。”

陸景啊了一聲，“怎麼了？”

穆婧芙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本也不用跟你說，但你這段時間一直很照顧我，出于禮貌還是告訴你一聲。”

“要去哪兒？”陸景趕問，“什麼時候走？”

穆婧芙票都買好了，“就這幾天吧，先到走走看看，興許找到好地方，就在外面定居了，都是說不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