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振亭去屋子里拿了件服，給了二丫，“給外邊那男的送去，大冷天要是凍死在我院子里，會給我惹麻煩。”

二丫眨著眼，“不讓他進來嗎？”

陸振亭在火爐旁找個位置坐下，“他要臉，應該不會進來。”

二丫拿著服出去了，也不知跟陸沉說了什麼，然后要臉的陸沉跟著進屋了。

他一進門就盯著姜棠看，眼尾泛紅，眼神似乎都帶著重量。

姜棠沒看他，低頭抿了一口水。

二丫很熱，拉著他到火爐旁，又給他拿了張椅子，“外面那麼冷，趕烤烤火。”

因著剛剛陸沉把阿瑤推倒在地，自將他歸結為自己陣營，態度好的不得了，還學著姜棠昨晚的作，“烤你吃不吃？”

去筐里拿了兩個，放到火爐下悶著。

陸沉沒說話，注意力全在姜棠上。

等了一會兒，陸振亭開口了，“你昨晚在哪兒住的？”

陸沉故意等了一會兒才看向陸振亭，“車里。”

陸振亭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來，瞬間繃不住了，聲調都高了，“你想死啊，這麼冷的天你在車里？沒出息的玩意兒，你為個的命都不要了？”

確實冷，陸沉被凍的一晚上沒睡覺，但他沒辦法，小山村離這鎮上太遠，一來一回耗時間，他不想那麼折騰。

看得出陸振亭是生氣的，畢竟緣父子，怎麼可能不心疼。

他起去一旁的鍋灶下面架火，沒好氣的問，“早飯沒吃是不是？”

這次陸沉不說話了，吃肯定是吃了，但沒吃幾口，面包凍的太了，咬到里都渣，實在難以下咽。

陸振亭燒了水，煮了碗面，端過去，施舍一般地說，“趕吃，吃完滾。”

二丫把弄好的也拿過來，“滾哪兒去呀？”

隨后問陸沉，“你是哪個村的？”

陸沉不說話，低頭看了看面碗，最后還是很沒骨氣的拿起了筷子。

姜棠一杯水喝完，杯子放在一旁，“我先去休息了。”

回了房間，關上門后猶豫一下，又上了道鎖，然后縱著的椅停在床邊。

小廳里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只有二丫在說話，問陸沉家在哪，怎麼來了這邊，跟陸振亭是什麼關系。

除了的聲音，再沒人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外邊響了開門聲，過窗戶看到陸沉和江之行出去了。

倆人走到院子里停下，不知說了什麼，陸沉有點氣急敗壞，突然上前抓住江之行的領。

姜棠一愣，趕挪到窗邊。

江之行手兜，并沒有躲避和反抗，只是頭歪著，勾著角說了幾句什麼。

接著陸沉舉在半空的拳頭就僵在了那里。

然后姜棠聽到二丫的聲音，“哎呀，你們干什麼？”

從屋子里沖出去，“二叔說不可以打架。”

陸沉咬牙切齒的將江之行推搡了出去，即便穿的厚，你能看出他膛位置起伏厲害。

幾秒鐘后，他一轉頭踹在一旁的架子上。

那木架子本就不結實，嘩啦一聲被踹個稀零碎。

這個空檔，陸振亭過來敲姜棠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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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進來，只在門口說，“你怎麼想的？”

“沒想法。”姜棠說完反問他，“你不知道他過來嗎？”

陸振亭嘖了一聲，“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來了，先一步把你藏起來，你沒看他剛剛看我的眼神，我要不是他老子，那拳頭估計就落我臉上了。”

他又說，“他現在跟我較著勁，有些事我問他，他未必會跟我說，要不你跟他好好聊聊，人都已經追到這兒了，看樣子是什麼都知道了，你們倆興許有誤會，年人了，有事說事。”

姜棠沒說話，陸振亭轉離開，又把門反鎖上。

等著走到窗口再看出去，江之行已經不見了，只陸沉站在院子里，在低頭點煙。

打火機似乎是出了故障，他點了半天那煙也沒點燃，氣的他又把打火機摔在了地上，把煙拿下來一團。

姜棠在他轉要朝這邊看的時候，趕一手把窗簾拉上。

緩了一會回到床上躺下，沒一會兒，窗戶就被敲響了。

陸沉繞到了后院，敲的正是挨著床鋪的窗戶，就在姜棠旁邊咚咚咚個不停。

這聲音比昨天小土狗的聲還煩人，姜棠不想搭理他，扯過被子把自己蒙上。

不回應，陸沉就自顧自的說，“姜姜，其實我早就知道要嫁給我的不是你，我早知道姜寧的存在。”

他說，“原本想等著有了孩子再跟你好好談這件事兒，你過于敏，我怕提早說了，讓你有別的想法，若有了孩子做緩沖，最起碼我能留住你，”

可事實證明，人永遠不要把事預想的那麼順利，誰也不知道故事走向，誰也不知道謎底的答案。

陸沉等了等又繼續，“那天的車禍現場，我不知道有你，我以為只有安清，所以才奔而去。”

他緩了口氣，“這段時間總是做夢，每次都會被夢里的炸聲驚醒，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姜棠往被子里了，實在是煩，這些話并不想聽。

陸沉又敲了一下窗戶，然后說，“我跟姜寧剛一接就知道那不是你，你怎麼會認為我分不出你們？”

他說，“當初若不是我爸在中間使絆子，他不可能把你帶走，我那個時候已經在查你的去向了，是他讓強子把我查到的信息都攔住了。”

姜棠被悶的不行，將被子掀開一些。

其實想說，當初若沒有陸振亭，人都沒了。

但是不太想跟他說話，最后這話又被憋了回去。

陸沉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說姜寧在他手里日子不好過，他出來的時候，姜寧還在醫院里昏迷。

他也提了安清，他說安清傷的厲害，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下半輩子站不起來了。

似乎怕姜棠介意，他又保證說不會讓安清日子好過，對于安家，他只虧欠那老夫妻，對安清他問心無愧，現在背后做了那樣的事，他不可能不計較。

陸振亭一直在自己房間里聽

著，似乎不了了，在那邊扯著嗓子喊，“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就你跟安清到底怎麼回事？你好好解釋解釋。”

陸沉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本來就對他有氣，當下也不樂意了，吼回去，“那麼大歲數了還聽墻角，你害不害臊？”

陸振亭不說話了，陸沉又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按照陸振亭的提醒說，“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反思，是我那個時候做的太過火了，沒考慮到你的，是我不對，是我該死。”

接著他又說，“但我跟安清真的什麼都沒有，真的。”

隨后他解釋那段時間為何與安清來往頻繁，不過是因著發現了當年葉素與安夫人出車禍的車載影像，安老先生不住刺激，進了醫院。

他總覺得這事他這邊也有責任，所以對安老先生多加照顧。

其實每次去見安清沒，也并非是跟見面，大多都是去醫院見老先生。

他言辭懇切，甚至賭咒發誓，趴在窗戶外，“姜姜你信我，我沒有，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姜棠坐起，靠著床頭。

原本心里是有刺的，還以為只有陸沉解釋了這些，才能將那刺拔掉。

可如今聽著他說這些，并沒有如釋重負之，那刺好像隨著那一場車禍，連著后邊的那一聲炸，通通沒了。

經歷過生死，再去計較從前，實在是沒有意義。

陸沉自顧自的說了很多，始終沒得到回應，聲音慢慢弱下去。

最后他說，“我知道委屈你了，并不是我一兩句解釋就能彌補的，但是姜姜，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后面的話已經帶了祈求，“別跟江之行在一起好不好，再等等我，我還有救的。”

……

姜棠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只是一覺醒來，外面天都黑了。

收拾一下出去，陸振亭的房間沒人，院子里也沒有，家里很是安靜。

有點奇怪，推門出去，在院子里轉了一圈，然后想到了什麼，趕去了后院。

后面那小房子的門是開著的，里面有燈出。

姜棠明白了，緩緩嘆了口氣，回到房子里去。

腳不利索，但有些事是能做的，架起了火，又去把菜都洗了切好。

坐著椅不方便炒大鍋菜，就在爐火旁等著。

將近半個小時，陸振亭才帶著陸沉回來。

一進門看到，陸沉趕背過去，抹了一把臉。

姜棠什麼都沒說，低頭往爐火里添柴。

陸振亭過來做飯，屋子里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還有炒菜聲。

一直到二丫又跑了過來，拿了兩個蘋果，一個給姜棠，給陸沉。

往常過來都是坐在姜棠旁邊，這次坐陸沉邊去了。

應該是家里人有告訴，盯著陸沉看，“陸沉呀，你還記不記得我？”

眉眼彎彎，笑容有點憨。

陸沉點頭，“我記得你，二丫。”

二丫馬上問他，“這麼多年你怎麼不回來？”

這個問題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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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陸沉還是認真的想了想，“我有很多事要理，倒是也能開，只是時間不夠充足，來回一趟比較麻煩，索也就不回來了。”

二丫也不知有沒有聽懂，像模像樣的點頭，“之前二叔去方城，我總是嚷著他帶我過去，但他一次也沒同意。”

說著看向陸振亭，哼了一聲，“他說嫌我麻煩。”

陸沉沒說話，空瞥了姜棠一眼。

二丫等了等又說，“我有男朋友啦。”

陸沉意外的，“哪里的人？”

“隔壁村的。”二丫臉上又現出，“比我大很多，但對我很好，他家里窮，我媽說窮點不怕，人不壞就行，我會做很多事，種地收糧食都會，到時候我跟他一起努力，日子總是會越過越好的。”

陸沉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嗯了一聲，“是會越來越好的。”

二丫雙手捧著臉，“你吃蘋果呀，蘋果可甜了。”

然后笑著，“我以前想去找你，想嫁給你的。”

陸沉一聽就笑了，“這樣？”

二丫點頭，很是認真，“后來我想，你若回來我就嫁給你。”

出憾的表，“你現在回來太晚了，我要嫁給別人了。”

陸沉猶豫一下，還是抬手在發頂拍了拍，“是我沒福氣。”

“就是。”二丫有些驕傲，“你的損失。”

姜棠坐在一旁，看了看蘋果，又去看二丫。

先天不足，沒被人嘲笑，可有時看事反而更樂觀更通。

太聰明的人，倒是沒有過得自在。

視線在二丫上停留了一會兒，又落到了陸沉上。

這是從早上見到陸沉后，姜棠第一次很認真的看他。

陸沉瘦了，比上次出現在陸振亭視頻里還要瘦，也不知是不是來到這兒的緣故，氣場也弱了，眉眼中都是疲態。

陸振亭炒完了菜，招呼他們吃飯，也讓二丫上桌了。

吃飯的時候陸振亭問，“你胳膊上的傷怎麼樣了？”

他話說完，姜棠轉頭瞄了一眼陸沉手臂。

陸沉沒當回事兒，哦了一聲，“不要。”

陸振亭說，“聽說還針了。”

陸沉不說話，看這樣就是真了。

“也不知道你鬧什麼鬧。”陸振亭輕嗤，“就算知道你假老婆背著你跑了，也不至于你這麼大肝火，還給自己來一刀。”

姜棠夾菜的作一停，聽出了里邊的彎彎繞繞。

陸沉有點不高興，眉頭皺的，“你不是說吃飯的時候說話？你現在怎麼話這麼多？”

陸振亭不看他，“干得出還怕別人說？”

他后面的話是對著姜棠說的，“你去看看他手腕，兩個大煙花，過年我不用買了，放他手腕上那倆就行。”

陸沉條件反了一下手，嗓門大了一些，“你能不能別總說這些沒用的？”

陸振亭拿他當小學生鬧別扭，本不接他的話。

姜棠沒看陸沉手腕，就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低頭吃自己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