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壁山紫雲峰。

兩個道人從峰下路過，村落裡的人看到他們紛紛合手作揖，兩個道人也標準地回禮，就像是回敬同道。

山峰不算高，而且有著通往高的石階和道路。

路的盡頭是一座道觀，青磚綠瓦，看上去有些年頭。

“丹鶴師叔，金鰲師叔，你們回來了。”

“見過兩位道長。”

“兩位師叔終於回來了，道主最近一直在問你們呢！”

觀中有著七八個道，還有著不來自於山下鄉里的信衆在幫著做事，負責打掃庭院燒火做飯，不大的道觀看上去井井有條。

這整座峰和土地都是雲真道所有，山下的幾個村落數百口人也都是依附於雲真道而存在。

二人穿過庭院走到後面的供殿。

殿中里正對著門的高案上供奉著麻麻的牌位，下面還燃著香。

殿左右兩側都開了一扇門，但是卻沒有門扇。

放眼去。

左側的門裡面擺放著一座丹爐，裡面還有子在照看。

右側的門裡面擺放著一個屏風，窗戶旁放著一張方塌，後面還掛著一張畫。

二人站在門外，隔著屏風對著一個盤坐在方塌上的老道合手作揖。

“道主，我們回來了。”

老道便是雲真道的道主陸，號稱道人，對外宣稱可以行走在兩界，上可請來諸天神靈，下可招來亡魂野鬼，也是雲真道的第四代道主。

據說其曾經還做過，是半路道門的道士。

道人沒有回話，只是打坐，且閉著眼睛。

其剛剛吞服過丹藥，臉紅潤且額頭上冒汗，天寒看上去頭上好像有煙氣蒸騰，但是其心思卻如同心猿意馬一般飛躍而起，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心中想著。

煉丹，至今也沒有煉出那傳說之中的長生不老丹，吃了不丹藥也沒有多延年益壽之。

吞氣，將那紫雲峰的紫雲都覺要吸乾了，丹田裡那一點真氣至今還沒有孕育出來。

再怎麼欺騙自己，一天天被掏空的覺卻錯不了。

打坐半天，越坐越。

其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睛，嘆息一聲。

“歲月蹉跎，日漸老矣。”

丹藥未散去的火力在膛竄，讓老道緒越發渾噩，甚至當著胖瘦二道人的面淚流滿面，甚至是嚎啕大哭。

“閱盡道藏，未得真法。”

“訪遍山野，也未曾遇到真人傳妙訣。”

“修道修道，修到頭只剩一場空啊！”

隨後，一邊哭泣，一邊佝著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老道這副模樣讓門外的胖瘦二道人一驚，立刻大聲呼喊了一聲。

“不好，道主走火魔了。”

二人衝了進去，幫著拍背拂，又讓道端茶倒水餵食其服下，讓其倒下將布打溼在其額頭上。

半晌，纔看到老道的臉漸漸恢復正常。

不過，其依舊直愣愣地看著屋頂的橫樑和磚瓦，躺在方塌上一不。

胖瘦二道人對視了一眼，最後胖道人金鰲上前，對著老道說道。

“道主，可是憂心長生不死之事？”

老道沒有迴應，只是唉聲嘆氣。

胖道人瞭然，接著開口說道。

“道主！”

“這一次我們二人下山，久久未歸，便是有了大收穫。”

老道還是沒有問，好像心如死灰。

胖道人湊上前，附耳說道。

“在山中，我二人偶得奇遇，有幸看到了一尊長生不死之神祇下界臨塵。”

這下，道人立刻眼睛睜得老大，就好像是死不瞑目一樣，然後一下子扭頭看向了胖道人。

看著胖道人的眼神，確定了他不是妄言，立刻一個翻從牀上坐了起來，就好像殭復活一般。

“什麼？”

“長生不死的神仙？”

瘦道人丹鶴也忍不住了，上前激地說道。

“是的，道主。”

“我二人親眼所見，那絕非凡人，踏雲霞而來，喚山川之靈隨行。”

“披雲，手中握著一如月之，樣貌非凡間之人。”

胖道人也嘆不已，想起了那畫面。

“神靈降世，出則雲山霧海，山川草木之靈爲之奏樂，更有神和歌爲伴。”

“我金鰲此生，就是做夢也想象不到這等畫面和神聖。”

紫雲峰在雲壁山脈更深，這裡與世隔絕，村民也鮮與外界來往，而且事發纔不過幾日，因此還不知道關於神仙降世的消息。

老道聽二人這麼一說，頓時眼熱不已，跟著一起激了起來，彷彿也想象到了那長生不死之存在的模樣。

但是確定了之後，老道卻搖頭晃腦地說道。

“我豈是掛念長生不死，而是未能訪得真人仙聖，此生爲之憾。”

“此生若是遇得真仙人，揚我大教，弘我雲真大法，無憾矣。”

“吾死何足道兮。”

話音剛落，道人前傾，兩隻眼睛用力死死地盯著胖瘦二道。

“在那遇到那長生不死之仙的？”

“速速講來！”

接下來。

胖瘦二道人詳細講述了一番此次下山的經過，包括了在西河縣縣城聽到的傳聞，以及在山中遇到的走蛟之事。

隨後又講述了二人正準備回來的時候，又在山裡到了白神人出遊，最後發現了雲壁出世的況。

最後，胖道人說道。

“我想我二人見的，或許就是西河縣縣令口中所說的那位指點於他，降下真言說蛟龍將要爲禍人間的那位神仙。”

“而蛟龍出世，更是證明那是真仙無誤。”

“聽那神仙所說，其鎮住的可不只是那一條蛟龍，而是這裡山川江河之中的諸龍。”

胖道人喋喋不休，說起來就沒個停。

瘦道人丹鶴開始有些激，但是說到這裡的時候眉頭卻鎖了起來。

“或許並不是仙人。”

丹鶴嘆了一句，看到老道和胖道人看向了自己，隨後接著說道。

“我覺得我們遇見的不是我道門的仙之人，也非我道之古仙聖，那神聖應當是古楚時上古之人供奉的神祇。”

“那神靈形高大模樣神異俊，也符合經典之中關於上古神祇的描述，此地自古以來便是巫風盛行之國，我道傳來也不過二三百年而已。”

“而聽當地的村民以及發現雲壁後的況佐證，我越發覺得我們遇見的，多半就是古楚國民信奉的上古蠻荒之神了。”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尊神。”

瘦道人言語之中似乎有些憾，想來相比於古楚國民信奉的上古之神，他更期盼能夠遇到道門的修仙得道之真人仙聖。

這話一出，胖道人也覺有些憾。

反而是老道陸一聲呵斥，讓言語之中有些低落的兩人擡起頭來。

“你二人莫不是燒香被那煙氣給薰糊塗了頭，一個個也作那等愚夫蠢婦之態，我道求的是長生，追尋的是天地大道，道人也不是拜神叩佛的信衆。”

“那神若是有真法力，大神通。”

“吾等拜他爲主，當吾道之道尊，亦或是吾道之神主，又有何不可？”

陸老道站起來，指著那大殿裡說道。

“老道我修了一輩子，算是看得個真真切切。”

“那高坐在神壇上的，不過是泥偶石胎，那刻在神主牌上的，也不過是早就消散在經卷裡的孤魂野鬼，未能有一個真個得長生的。”

“現如今到了個真神聖了，你二人還掛念起那泥偶石胎，放不下那經卷裡的孤魂野鬼。”

陸追尋了一輩子的道，打坐誦經不知道多個春秋，朝吸紫氣晚吞煙霞喝了一肚子的風，採所謂的天地之煉丹。

最後，連大道的皮都沒有看到。

他可以說是失至極，甚至對於長生和道之二字可謂是心如死水。

而此刻只要找到那神祇，別的不說，只要掌握了通神明的渠道和方式，那就是通。

就掌握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而他也就爲了真正的道人。

老道他做了一輩子自欺欺人的道人，此時此刻才彷彿真的看到了腳踏二界，勘破天地大道的一線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