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才將剛才噴火,被燒得炭黑的鍋拎到河邊刷了半天,現在抗回來放到了灶臺上,商淮背著手過去轉了圈,看了看,評判道:“還好,還能用。”
陸嶼然惜字如金,說的每句話都是濃過后的,商淮等了一會,見他不打算再開口的樣子,從善如流地補充:“這次出去,我們還聽說了些別的。這片村莊之前是漁村,周邊不是山,是河流,村子像個被河流圍起來的小島嶼,才有了外島之名。大約一百年前吧,這里發生了一場大地,河流沒了,變了四面聳立的高山,山勢險峻,連綿不斷。”
溫禾安問:“百年前?宗門也是百年前來的嗎?”
商淮攤攤手:“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我們連觀察帶套話才得出的結論,再的,就得看明天那孩子怎麼說了。”
說著,他掂掂那鍋,看向溫禾安,好笑地問:“還沒問你呢二主,這是做什麼?也是你計劃中的一環?”
溫禾安捂了捂臉,嘆息似的聲音從指間流瀉出來:“……這個不是。”
頓了頓,沒等商淮接著說,又很自覺地道:“我不會再靠近灶臺了。”
該說的都說了,溫禾安不想留在原地面對那口被刷得锃亮的鍋,借口回房里收拾一番,目不斜視地往樓上去了。
一走,商淮就憋不住笑了,他從前覺得這位二主果斷歸果斷,識趣也識趣,到底還是危險,肚子里指不定憋著什麼壞水。
不怪他這麼想,實在是溫家溫流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能和瘋子纏斗這麼久的,溫禾安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搞不好和江無雙撞款,是個笑里藏刀的蔫壞東西。
但實際上這位二主,怎麼說呢,不標榜自己是個好人,你和說話,能說的都說,還都是真話,就是給人一種……很難形容的真實。
這麼想著,他看向羅青山,挑眉問:“你有什麼發現沒?”
羅青山搖頭,天知道,他早晨起那麼早,當真就是為了每日的晨跑,若要問起收獲,大概只有晨跑途中發現的幾株草藥。但經驗告訴他,這話若是說出來,必然會迎來商淮的嗤笑,那種否認他智商的嗤笑。
這個時候,門口一位護衛提著幾捧鮮的菜苔,兩只綁了翅膀和腳的麻鴨,還有兩把打麻花結的小蔥,前腳追后腳地進了門,他朝屋里的幾位一拱手,將手里的東西都堆到了鍋邊。
商淮興致,反正閑來無事,隊伍里氣氛也好,就想展示一番廚藝。
他一邊招手讓護衛想方法去鄰居地里再買點辣椒,一邊轉用那種很是憤憤難平的眼神譴責陸嶼然:“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不讓人的病,還分男呢?”
陸嶼然看向他,眼瞳在下更顯得深邃:“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著,我推開?”
在陸嶼然接住溫禾安的時候,商淮心里是有種詫異的,這種詫異讓他不由得往另一種從未設想過的角度去想事,比如,陸嶼然是不是對溫禾安留有舊,可再一想——他們從前也沒有過啊!
別人或許不了解陸嶼然,但多年好友,商淮了解他,這人的原則無法撼,權衡利弊時同樣冷酷,未來會不會被兒長絆住他不確定,但是肯定不會被對家絆住,這點毋庸置疑。
這樣一想,商淮眼里某種疑慮就如同被曬化的雪般消散無形了,他說了句好像也是,然后就轉開始專心鉆研柴米油鹽醬醋那些瓶瓶罐罐去了。
陸嶼然上樓,看了眼溫禾安閉的房門,推門進了自己屋。
半個時辰后,溫禾安被一十分人的食香氣吸引得推開了窗戶,探頭往下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推門下樓,見到一樓桌上擺著一個大銅鍋,銅鍋里燉著剁塊的鴨,湯骨碌碌鼓著。
商淮這時候走過來,將小碗里的蔥花往鍋里一倒。
溫禾安人都神了。
商淮見一臉高深莫測,腳步也不挪,就守在桌邊,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他隨意指了指上面,道:“喊陸嶼然下來吃飯。”
溫禾安打開四方鏡,點進最前面那道氣息里,手指敲。
【喊你下來吃飯了。】
想了想,垂眼,又道:
【鴨子燉蘿卜。】
陸嶼然原本是想一口回絕的,【不用】兩個字都已經打出去了,半晌,又將四方鏡回掌心中,推門下去了。
甫一到樓下,就見溫禾安將凳子都擺正了,飯都提前盛了,熱騰騰在桌面上擺著,做完這些,也沒消停,亦步亦趨跟在……商淮后?
他在炒小菜,就在邊站著,連接盆水都跟著,像黏合起來的尾。
陸嶼然神難測地看了會,在再一次跟著商淮打轉時走過去,問 :“溫禾安,你干嘛呢?”
溫禾安這才看到他,隔著一層煙火,眼睛比平時更亮:“馬上快好了,這是最后一道菜,你去坐著等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現在掌勺的是。
陸嶼然也不想在這吹冷風,他微不可見頷首,朝外走了幾步,見溫禾安還在一邊守著,忍不住皺眉,折返回來:“你在這待著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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