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件事李鳴恨不能理解——
神的賣家坐地起天價,臺下這群不面的買家竟也紛紛閉眼加價搶。
最瘋狂的是,起價一千五百金的消息,竟敢不保證消息來源的真假!
在僧人頻繁喊價的聲音中,李鳴眼珠子都快瞪落地了。
湊近聞音耳畔,小聲問:“這場合,向來都是這樣人傻錢多?”
聞音點頭發笑:“常有的事。”
畢竟錦囊里的消息與蕭明徹直接相關,李鳴手心里了把汗,生怕他會為全場“人最傻錢最多”的那個冤大頭。
但出乎意料的是,蕭明徹對這個綠錦囊沒有表現出半點興趣,一次都未喊過價。
綠錦囊最終以二千一百金的驚人價格,由一位穿銀白文士袍的中年男子買走。
*****
最后一件品是個紅底織金錦囊,但它比上個藍錦囊還離譜,連“消息”都不是,而是個“機會”。
“得此錦囊者,可獲貴人保駕護航,順利進夏取士前對答。來源可靠,一旦,買賣雙方可單獨面談后續事宜。”
僧人此言一出,李鳴是真傻眼了。
在滴翠山行宮那小半年里看完了齊國史,后來也問過蕭明徹,所以知道齊國沒有科舉,夏取士是寒門士子走上仕途的唯一路徑。
各地士子要先找到有賜爵的地方顯貴,獲得保舉薦后方能進京。
到了六月,在吏部與大學士院共同主持下,這些得到保舉薦的士子要經過“集”、“比文”、“論策”三篩選。
最終被優選出的五十位最出者,才有資格到前對答。
雖不是前對答后就一定有做,但能進這五十人之列,就不會空手而歸。
沒被齊帝點中的人會由東宮或幾個親王府選用,這對出寒門的平民士子來說,也是不錯的出路。
可如今這是在做什麼?重金售賣前對答的機會?!
這幾年里,聞音隔三差五會來這寄唱會看熱鬧,但不是每個月都來。
所以,售賣“夏取士前對答名額”這種驚天大荒唐,也是第一次遇到。
呆滯了許久。
直到寄唱會結束,與李鳴相攜退出講經堂時,聞音才低聲喃喃:“長此以往,大齊怕是要完啊。”
雖的聲音并不大,但李鳴還是驚了一下,忙不迭拉著快步離開。
殊不知,蕭明徹與廉貞就站在離們不足十步遠的臺階上。
二人都經歷過戰場殺伐,耳力還是敏銳的。這距離并不遠,所以他們都依稀聽到了那句話。
廉貞扭頭看向蕭明徹,笑道:“先前走眼了,還以為是個只會摟著妻風花雪月的浪小子。”
蕭明徹點點頭,回對隨后出來的福郡王蕭明迅道:“方才角落里那小子也派人跟一跟,看是什麼來路。”
“好的,五哥放心。”
離開檀陀寺時,福郡王還是不太甘心,下了馬車又跑回來。
蕭明徹正要打馬,見他去而復返,便勒了馬韁,疑地睨他。“還有事?”
福郡王簡直是低聲下氣了:“五哥,那盒珍珠你能讓給我麼?我加價再從你手上買,或者你要我拿別的東西換也行。姝兒生辰快到了,我答應了幫裁新的綴珠,幾個月都沒尋到那麼漂亮的珍珠……”
姝兒就是福郡王妃曹姝。
面對福郡王真意切的懇求,蕭明徹真是冷漠到半點人味都沒有:“不讓。”
福郡王歪頭瞇眼,狐疑地仰他,語帶試探:“是要送給嫂子?”
抱著盒子的蕭明徹冷漠臉:“不是。”
不是送,是歸原主。這本就是李鳴的東西。
“哦……”福郡王發出意味深長的“嘖嘖”怪聲。
失地回到馬車上,福郡王對妻子說了這個憾的結果后,兩人雙雙嘆氣。
福郡王妃托腮撇:“近來許多人在傳,說五哥對五嫂很冷淡,都不給的。今日一擲千金買下的珍珠,卻不是給自己的妻子……哼,多半是被野妖迷住了。”
想去淮王府告,不然五嫂好可憐。
福郡王將攬進懷中,苦笑:“別生事。”
*****
未時近尾,蕭明徹回到淮王府。
姜嬸向他稟了幾件瑣事,又將今日接到的兩張拜帖呈上。
蕭明徹接過,干咳了一聲:“王妃近來可有異樣?”
“回殿下,并無異樣。只是上回醉酒被您傷了面,好幾日都沒出院門,這兩日才緩過來。”
姜嬸覷著他的臉頓了頓,又道:“今早天不亮就出去,帶了辛茴隨行。說是與聞大學士家的聞音姑娘有約。”
“哦。”蕭明徹總覺得姜嬸的眼神不對勁。仿佛在看著一個負心漢,又敢怒不敢言。
回到北院沐浴更后,蕭明徹在書房里獨坐許久。
在過去的許多年里,有許多人對他說過:你母親是因生你才殞命的,所以,無論再難你都得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呢?這就沒人告訴他了。
他一直就很麻木地活著。
不管是去戰場搏命以換取立足之本,還是笨拙但竭力地步步為營,艱難掙扎著求存,都只為那空的“活著”二字。
沒有太大念想與野,甚至沒有太多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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