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看著講經臺上的住持,屈肘抵開湊近自己說話的廉貞。
對于他的冷漠,廉貞并不以為意,還不依不饒地力靠近他,接著輕聲笑哼。
“近來京中風傳,有人連親都不肯讓自家夫人親一下,大家都說這人恐怕有疾。這位朋友,敢問你對此有何看法?”
蕭明徹反手一掌拍在他的面上:“滾。”
他這作來得毫無征兆,廉貞疏于防備,隔著面被這掌震得滿臉麻木,眼前金星四濺。
*****
今日寄賣的品在外間并不常見,競價自然很激烈。
競價者們并不直接開口,只需舉手示意,便會有僧人趨步近前來詢,之后再幫忙高聲喊價。
等品唱賣過半,李鳴已沒那麼張。
興致欣賞起這種真金白銀的沉默較量,還時不時與聞音小聲嘀咕。
“瘋了吧?那個‘瀑山燭臺’,出到一千三百金還有人加價?!”照這趨勢,恐怕要爭到一千五百金以上才會。
可這東西在李鳴心里最多就值七八百金。
聞音道:“一百多年前的東西,小燕國皇家府工匠手藝,以稀為貴吧。”
“可它又不是孤品,我未出嫁時就有兩盞。這玩意兒中看不中用,防風是個大問題。蠟燭點好擺上去,一不留神就要被吹滅。”李鳴如實陳述了曾經的使用心得。
聞音驚得眼珠子差點從面里滾出來:“你真用這東西來點蠟燭?!”
一百多年前的東西,雖說做為古董略稚了點,但它畢竟也是古董。
尋常人得到這玩意兒,不都是妥善收藏、心保管、代代傳家嗎?!
“可它就是個燭臺啊,”李鳴小聲嘟囔,“不用來點蠟燭,難道用來蒸飯?”
聞音震驚捂心,目發直:“天下皆知魏國富庶,原來傳言不欺我。你這是奢靡而不自知啊。”
李鳴回辛茴:“我從前那樣算奢靡?”
“不,殿……,您,”辛茴環顧四下,見旁人都注意著臺上,這才繼續道,“您從前一應用度都在規制之。”
聞音聽了想吐。你們魏國王的用度規制,未免過分闊綽。
*****
先前在正殿展示過的那十幾件東西售罄后,住持又讓人拿出了今日最后的三件品。
來客并未預覽過這三件神品,因此僧人們要當場捧到眾人面前來現看。
第一件品裝在個雕工、有乾坤的豎形黃花梨多寶盒。
那多寶盒上下兩層,共能開八扇門。
外面有鏤、鐫兩種刻法的圖案,好幾鏤空里以五彩琉璃為飾,上面還有銘文,以斐然文采講述了那些圖案所承載的故事。
李鳴看了五彩琉璃上的文賦,才知那些圖案連起來,竟是在講蕭明徹的螺山大捷。
聞音附在李鳴耳邊,著笑音解釋:“這個戴面的人是淮王,旁邊揮刀的是陳馳將軍。”
李鳴驚訝側目,以口形問道:你畫的?
“字、畫,包括整個盒子的匠作圖,都是我。”聞音眼里浮起驕傲的笑意。
李鳴向比了個拇指,又認真打開盒子上的八扇門。
門開后,里有諸多機巧小格,格中套匣,匣中竟又有屜。
不得不佩服聞音巧思匠心,竟將就這麼小小方寸的空間利用到極致,還兼顧了觀與實用。
但,當李鳴和辛茴看到盒子里裝的東西后,雙雙傻眼。
等僧人將這盒子拿去給別人看時,李鳴才深吸一口氣,對聞音道:“那盒子,你是多錢出手的?”
這盒子可不是聞音賣出去的,但對市價有所了解,于是張開五指作答。
李鳴瞠目:“五十兩銀子?”
“你想什麼呢?五兩。”
“那些珍珠,”李鳴轉頭看向辛茴,“你前兩日是多錢出手的?”
“八十金。”
辛茴很郁悶,而李鳴則是整個人都木了。
八十金的珍珠,加上五兩銀的盒子,到了這里,起價就是五百金!眼下還在一一加價!
很好。沒有懊惱。非!常!平!靜!
*****
等廉貞看過那盒珍珠,他也傻眼了。
臺上住持敲了木魚開始唱賣,廉貞不顧死活,強行挨近蕭明徹,咬牙低聲:“你做個人吧。”
蕭明徹扭頭,見鬼似地看向他。
“年初你給你夫人回信時,托我幫你買份禮隨信送回來,就是這盒珍珠!”
廉貞當初之所選中那一斛,正是因里頭最大的那兩顆很是罕見,有天生的緋紋路,看像是牡丹形。
這種渾然天的意趣可遇不可求,他在南境常幫京中親朋好友采購珍珠,也是頭一回到,當然過目難忘。
這東西出現在寄唱會上,只能說明……
“你再不喜歡你夫人,也不能置之不理,讓變賣家當過活吧?”廉貞最見不得弱小被欺。
蕭明徹腦中“嗡”了一聲。
他突然想起自己月初找李鳴要了府庫鑰匙后,近來總是早出晚歸,還沒來得及將鑰匙還給。
雖并不明白李鳴為何會拮據到變賣這斛珍珠,但他心里驟然慌得直發絞疼。
說不清理由,但他決定要將這斛珍珠買回來,再連同府庫鑰匙一起還到李鳴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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