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顯示,這場雨要下很久。
宋聽小口抿著撒了糖的白粥,舌尖汲取著縷縷的甜意。
見昀坐立難安,偶爾走到窗邊往下看一眼,有些奇怪。
“舅舅,你在看什麽?”
昀手,略微磕絆,“小容,他在雨裏一直站了大半天了。”
宋聽一怔。
又低頭喝粥,看不清神,隻是嗓音平靜,還帶著發燒後的啞,“舅舅你下去和他說一聲吧,沒必要這麽糟蹋自己的。”
就算七月的天氣,淋場雨也不會太冷,容知鶴那個素質,更不用多麽擔心。
昀苦了臉,“我早就出去和他說過了……”
那會兒雨尤其的大,昀打了把大傘,頂著瓢潑雨霧走出去,苦口婆心的勸容知鶴避一避。
男人神憔悴,眼底泛著紅,亦是蒼白。
隻是問他,“聽聽還沒醒嗎?”
昀搖頭,他就點點頭,示意了解,重新站直,略微仰頭,目落在主臥的方向。
一聲不吭,也一聲都不聽。
宋聽扯了扯,心下氣惱,怎麽,想搞苦計?
“那就讓他站著吧。”
宋聽底子好,悶頭睡了一覺出了一汗,也就好了許多。
晚餐黃阿姨特地做了清淡高蛋白的菜,宋聽吃了不,渾的力氣也在恢複。
上樓回到主臥,垂眸安靜了幾秒,還是邁步走到了臺邊。
拉開一點窗簾隙。
下午的雨是最大的,到了傍晚,就一陣一陣的落,吃晚飯時,又重新下了起來。
雨細,打在臺欄桿上,發出輕微的響。
宋聽定定地看著下方的人。
像是一尊雕像,執拗地站在雨中。
路邊的燈開了,暈落在他上,都仿佛被沉沉地吸收進去了。
似是若有所覺,微微低頭的男人倏而抬頭看來,隔著連綿雨霧,仿佛目都完對上。
宋聽心悸一瞬。
指尖回,起一角的窗簾便輕飄飄落下。
抿,走到床邊拿起手機。
【宋聽】沒有必要,回去吧。
過了一會兒,容知鶴回了消息。
【容知鶴】聽聽現在願意聽我解釋了嗎?
宋聽盯著那行字幾秒,丟開手機,翻上床。
……
淩晨十二點。
宋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終於坐起,抓起掛在椅邊的外套穿上。
黃阿姨和昀都離開了,小疊墅又隻剩一個。
開鎖,推門。
宋聽撐著雨傘,和幾步遠之外的容知鶴對上了視線。
他從來都是清冷優雅的,偶爾帶了些散漫蠱。
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臉都蒼白得毫無,站在雨中將近一天一夜,整個人落拓憔悴。
宋聽間一哽,還是控製不住的心疼。
又抿,強行下。
往前走了幾步,抬手讓容知鶴進雨傘的遮蔽範圍。
聲音輕輕,“回去吧。”
容知鶴低眸看,緩慢了,嗓音嘶啞,“聽聽願意聽我解釋了嗎?”
宋聽專注看他,用視線一點一點的描摹過他的眉眼廓。
然後搖了搖頭。
“容知鶴,我對你的一切,已經沒有興趣了。”
“從你踩我的底線開始。”
沾染了山茶甜香的佛串,慢慢從手腕上剝離,在容知鶴晦的視線中,宋聽要來抬他的手。
容知鶴往後躲了躲,“手冷,別。”
猶豫幾秒,還是緩慢的抬起手,張開手掌。
讓宋聽能將佛串放上。
佛串還帶著上的溫,落冰冷掌心,仿佛烈火灼燒。
“容知鶴,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吧。”
宋聽目抬起,輕輕落在容知鶴頸間的玉扣上。
容知鶴察覺到了的目落點,嗓音著,近乎懇求。
“別拿。”
求你。
往日最是心的小姑娘,每次隻要容知鶴裝模作樣的扮可憐,都會笑盈盈的來哄他。
又在此時,顯得格外殘忍。
瑩白指尖勾住那枚玉扣。
用力一扯。
銀鏈崩斷,鋒銳接口劃過脖頸,帶起細小痕。
宋聽神平靜,將玉扣攥在手心。
“回去休息吧。”
轉要走,角卻被拽住,冰涼手指死死攥著那截角。
男人音幹,“這是分手嗎?”
宋聽以為自己的淚已經落完了,卻又忍不住的眼眶發熱。
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太過狠心。
“容知鶴,我們都各自冷靜一段時間,好好想一想吧。”
宋聽的影消失在小疊墅門口。
容知鶴看著塞過來的傘,緩慢收攏了手指,指骨微凸,森冷得好似要衝破薄薄皮。
他沒有拉著宋聽解釋,因為知道,小姑娘並不想聽。
他的份、他曾經為宋聽做的事,在他做錯了事後提起,無異於一種道德綁架,仿佛要迫著宋聽做些什麽。
“……我知道錯了。”
容知鶴長睫一,氣音低低,消散在悶熱的空氣中。
雨聲嘩啦,將他的所有靜掩蓋。
脖頸間脈絡浮繃,已經幹涸的細小傷痕好似又要崩裂出鮮紅跡來。
“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
不是資料上虛假的生日。
容知鶴滾了滾結,站了一天一夜的輕晃,終於支撐不住般,往後靠在了車上。
他閉上眼,安靜嚐著滿心的後悔與苦,倏而勾了勾。
是自我厭棄。
就像靈雲大師所說的那樣,他終究會被自己的掌控所傷。
世間的事,怎麽可能永遠都在他的掌控中呢。
至,他的宋聽不是。
有自己的思想、有驕傲與堅守。
容知鶴睜開眼,最後看了眼窗簾輕晃的主臥,像是要將那躲在窗簾後看著的小姑娘完完全全的印刻進眼底。
嗓音輕到幾不可聞,逸散在夏日雨夜中。
“聽聽,祝我生日快樂吧。”
祝我,搞砸了一切。
祝我,弄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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