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程昱坐在會議室裏，猛灌一口咖啡。

    手工研磨、醇厚咖啡豆、不加一點糖。

    苦得他齜牙咧，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咽了下去。

    不用咖啡續命，程昱都怕自己開著會就睡著了。

    正是中間休息的間隙，底下的部門長們輕聲聊著天。

    程昱打了個哈欠，耳朵先於大腦，敏地捕捉到了一個地名。

    ——遠城。

    他驀地坐直，將那半個哈欠咽了回去。

    看向剛剛說話的人，“明榭，你剛剛說要去哪兒？”

    明榭抬起頭，有些茫然，“我、我說明天要去遠城……”

    程昱：“你去遠城做什麽？”

    不會是容知鶴人去做什麽事吧？

    什麽八卦，不能帶上他嗎？

    明榭不明所以，老實答道，“我有個朋友約我去遠城，他說他的好對象被送到遠城了，我陪他去一趟。”

    程昱：“？”

    程昱：“你朋友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宋家的？”

    眼見著明榭點頭，程昱默默掏出手機，“你再和我說說，去見幹什麽……”

    ……

    小疊墅的書房中，宋聽在擰眉敲著筆記本鍵盤。

    容知鶴坐在轉椅上，長微屈，在平板上檢查著宋聽之前的翻譯稿，時不時抬手劃上一道標記。

    手機震了一下，他沒管。

    然後又是一下、又一下。

    連宋聽都瞥來一眼，容知鶴放下筆，拿起手機看了眼。

    被滿屏的歎號晃了眼。

    【程昱】你家小貓要被勾搭了啊！！

    【程昱】明榭和江家那個江越馬上要去遠城了，還和你家小貓約好了！！！

    【程昱】怎麽不回消息，是還在睡嗎？這麽大事，你還睡得著？

    【程昱】[你這個年紀，怎麽睡得著啊.jpg]

    容知鶴起眼皮看了眼宋聽，懶洋洋的打字。

    【容知鶴】什麽時候？

    【程昱】明天晚上七點，遠城星落。

    【程昱】時間地點人，我打聽得一清二楚！

    【程昱】你要不要裝病，把人留在家裏？

    容知鶴輕嗤一聲，眉眼矜貴疏離。

    【容知鶴】不用。

    【容知鶴】你用頭上的東西好好想一想，江越和明榭，有什麽能比過我，能讓我老婆移別？

    哦，好像還不是他老婆。

    沒關係。

    早晚會是。

    -

    遠城星落，是這個偏遠小城最上檔次的酒吧。

    宋聽從車上下來，神淡淡，打量了一下門麵。

    遠城的夜生活幾乎沒有，所有的熱鬧都集中在了這條街上，時間還早，裏麵並不算喧囂。

    宋聽邁步往裏走，迎麵而來一名侍應生時，禮貌開口，“0312包廂，姓江的一位先生定的。”

    侍應生連聲道著歡迎，送宋聽到了三樓的包廂。

    這和一樓的熱鬧截然不同，顯得安靜冷清多了，隻有輕微的音樂聲從門中出。

    侍應生推開門，宋聽走了進去。

    江越正坐在裏麵沙發上，姿態隨的晃著骰子，見到宋聽進來，立刻眼睛一亮，站起，“好久不見，快坐。”

    宋聽看了眼空的包廂，蹙了蹙眉，“你不是說會有明家人在嗎？”

    江越垮起個臉，“聽聽，你都不想和我敘敘家常嗎？”

    宋聽坐下，有些無語，“誰和你有家常。”

    江越是江舒意的堂哥，世家聚會時，宋聽也時常和他打過照麵，不過集不多。

    若不是今天有明家人、又小佛子的消息，宋聽才懶得出門。

    和容知鶴待一起不好嗎。

    江越見神淡淡，隻好悻悻然的了鼻子，“明榭在N.G.有個線上會，馬上就到。”

    宋聽點點頭，掏出手機，“好，那我等等。”

    容知鶴給發了消息，隻是剛剛穿過一樓喧鬧的舞池，沒聽到提示音。

    宋聽點開看了眼，是一張照片，墨藍天幕上的一彎月，周圍漾著輕薄雲絮。

    【容知鶴】看到了很漂亮的月。

    【容知鶴】想給聽聽看。

    宋聽曾經聽過一句話——分是最高級別的浪漫。

    曾經不以為意。

    如今才發現，隻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照片、一每晚都能見到的月亮。

    卻能讓角輕揚。

    江越看對著手機笑，心中咯噔一聲，“笑這麽甜，給誰發消息呢？”

    宋聽抿，眼中卻還帶著幾分未褪去的甜。

    語調清冷了許多，“和…朋友。”

    那神態，分明就不止是朋友。

    江越長歎一聲，往後倒了倒，“男朋友的那種朋友嗎？”

    宋聽懶洋洋的，“暫時不是。”

    遲早會是的意思。

    “好吧，我承認，之前對你有好的。”江越了把頭發，有些沮喪，“還是來遲了一步。”

    宋聽看著他，卻莫名想到了容知鶴。

    在很多人那裏，都不是第一選擇，明潭是，江越是，甚至現在的宋帆，或許也是。

    但好像，從始至終，都是容知鶴堅定的唯一選擇。

    宋聽很淡的笑了下，隨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嫣紅酒湧高腳杯中，在燈下暈開綺麗澤。

    “有好又不是喜歡。”

    玻璃杯輕，江越聳了聳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說得對，就是有些憾，看來我也隻有商業聯姻這條路能走了。”

    又問，“你酒量好嗎？等會兒要不我送你回去？”

    宋聽看著杯中搖曳的紅酒。

    驀地彎眸勾，長睫輕，掩住一汪瀲灩。

    酒量其實不差。

    但是……也可以很糟糕。

    一杯就倒。

    “你朋友什麽時候來？”

    好斟酌把握一下，什麽時候，打電話給容知鶴。

    -

    手機擺在桌上，容知鶴慢慢移開視線，很輕的嘖了一聲。

    一個小時了。

    小姑娘還能聊。

    電腦屏幕上一連串的代碼飛速滾著，私人購置的監控探頭實在太好破解，容知鶴隨手就能獲得星落酒吧儲存的所有信息。

    包括實時監控。

    隻是指尖懸空半晌，還是收回了。

    算了。

    說了，不喜歡。

    包括小疊墅中的所有小型監控，他也全部切斷了線路。

    隻是電腦上留存的一些記錄，到底還是沒舍得刪。

    椅子晃了半晌，終於等到手機響起鈴聲。

    容知鶴揚眉，腳下利落一蹬，過去接起。

    “聽聽？”

    便聽對麵傳來一道微醺聲，嗓音有些含糊，尾音甜，仿佛能掐出水來。

    “容、容知鶴……”

    “我頭好暈啊。”

    黏糊糊的喊人，像是小貓撒的蹭蹭。

    容知鶴眸中沁出笑意，語氣卻是急切，“聽聽，怎麽了，沒事吧？”

    電話那邊安靜了幾秒後，有道男聲磕磕絆絆的接起了電話，“那個，你好？我是宋聽的朋友，好像醉了……我們現在在星落，你能來接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