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玄微應劫來！

年秦王和其姐離開中州府城，並沒有給這一座繁華而大的城池帶來多大的漣漪。

百姓仍舊是該怎麼樣做就怎麼樣做，該怎麼樣生活就怎麼樣生活，倒不如說，現在還有比起這些所謂的大人們向，更重要的事，距離年節才剩下幾日了，整個中州都已開始進了節慶的氣氛之中。

年道人都被小道士明心拉著出去了好幾趟，去採買年貨。

嶽士儒整日裡研究著怎麼樣才能夠和掛在呂祖樓下的那一柄煉劍打好關係。

卻也是自告勇地幫著小師叔祖，以及齊真人去搬年貨。

小道士明心掰著指頭數著：“祖師們的清香買了，吃的也買好了，糧食也買了，冬天的大白菜和蘿蔔都堆滿了一屋子，嗯，掛在了廚房那邊的辣椒也都有了，牆角跟堆著的大蔥都比我要高了。”

小道士明心開心不已。

路上的人們臉上也都帶著些喜。

縱然這一年裡面有些難過的事，有些不容易走過去的坎兒，可是終究還是過來了，馬上迎來一段無論大人還是孩子都可以稍微鬆緩些的時日，小道士明心則是因爲這一年裡面守歲的時候，能多兩個人在道觀裡面，所以很開心。

開心到路上見到悉的人都大聲笑著打招呼的樣子。

大家也都回他幾句，臨到這個時候，所有人的心思都很放鬆，這個一小道士的頭，給他的懷裡塞一把瓜子，這個掐一掐小道士還有些嬰兒的小臉蛋，給他袖子裡面塞兩個大鴨梨，一路走來，就已是懷裡滿滿當當的吃食。

小道士抱了滿懷，站在回家的道路上走一條直線。

回到道觀裡面的時候，三黃湊上前來啄著瓜子吃，老道士則是在寫對聯，桌子上有相的香客送來了些年貨，煉觀雖然在輩分上不低的，往上面數幾代是那位純祖師傳下來的道統，但是畢竟聲名不顯的，沒有多家底，每年老道士會畫幾張符，寫些春聯給人送去。

小道士把年貨擺在了桌子上，而後跑去看，看到多了幾個小甕，打開來，裡面是醃漬好的素菜，便是開心起來，道：“是師太他們送來了今年過年時的年菜嗎？”道人和和尚之間倒也沒有那般大的衝突，都只出家修行人。

因爲戒律原因，有許多流派的僧人是不開葷的。

也就在素菜上面做些講究。

又因冬日裡沒有太多口味的綠葉菜吃，所以爲了保存，對於醃菜琢磨出了很多的想法，做的醃菜小道士都是【借飯菜】，因爲這樣的菜太好下飯，需得要跑去旁人家裡借來米飯纔夠吃，這自然是誇張的說法，但是也可知道這菜極好。

老道人寫完了對聯，和來訪的客人們閒聊著。

小道士翻找出了只有過年纔會用的果盤，裡面把各類堅果都擺上，冬日守歲的時候，老道人會熱一個鍋子，裡面是白水滾煮著切方塊的白豆腐，趁著熱氣騰騰地下，最是好吃，旁邊有不遠一間佛庵的師太送來的素菜。

一邊看著風景，一邊烤著火，有些相的人們會來串門，年長的談論閒聊著一年的事，年的則是就放開肚皮吃，有瓜子，紅棗，落花生，有點心，還有大橘子，掰開來吃，吃飽了就隨手，然後把橘子皮放在生著火的爐子上面去烘烤。

能聞得到帶著些焦味和果香的味道，一下深吸一口，肚子裡面都暖烘烘的。

只要小心瓜子花生吃得太多上火，第二日便吃不得許多好吃的。

小道士說著開心得很，又指著始終沒生過火所以很有些冷的屋子，道：“噹噹噹當，這裡面可是最棒的東西啦，齊師叔，還有咳咳，嶽小徒孫，等到了年節守歲那天，還有年節大年初一就吃這些！”

他打開了那個大的竹子編織的蓋子，裡面擺放著一個個黑碗子，裡面是各類的葷菜，是有燒切片，有四喜丸子，有取腐的和味道做出來的腐，有裹了麪炸出來的切片，因是葷菜，以油封了，又放在這冷屋子裡面，冬日可封存許久，年節時候，需吃的時候取出來蒸熱了便是，方便招待親朋。

“嘿嘿，這些可是很好吃的。”

“你們啊，肯定會喜歡的。”

小道士明心眼睛亮瑩瑩的，他學著老師的模樣揹著手，須道：“哼哼，你們可是要好好期待吧，那一天都會很開心的，就是可惜，老師總是說我還小，我還小，就不教我怎麼樣做這些菜。”

“不過沒關係，再過一兩歲，我也可以學了！”

“哈，你個小傢伙。”

老道士忍不住失笑起來。

齊無站在了煉觀所在的山坡上，往外面看去，見到了整個城池的喜氣洋洋，人世間的紅塵變化，如此地好，來此不過是一兩個月，所見的諸多事抉擇卻比起他過去的人生都多些，就連心都似乎緩和下來。

去年的年節，他就沒能度過，今年似乎可以。

年道人在這一日遊街的時候，買下了一個大的福字，還有一個在進門後影壁上的小帖子，紅的紙，上面蘸著金的墨，寫下了的四個字，年道人翻來覆去，覺得很喜歡。

諸事平安。

還有兩個飾，一個是是用紅的繩子編織的平安結，垂下來流蘇，還墜著個不怎麼貴的小珠子，人世間的姑娘們過年節的時候，都是會買來這樣的飾的，就掛在裳一側，垂下來，走的時候，紅的流蘇會微微晃，是好看又不會費錢的小消遣。

年道人用自己採藥換來的錢，買了一個稍微好些的。

上面掛著的是玉石。

委託了明真道盟尋來，這玉石據說可讓心境澄澈，永無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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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祝願。

年道人在這個和另一個祝福學業進境，文曲祝禱的兩個玉石材料裡面選擇了這個，畢竟文曲祝禱有用的話，牛叔一定會天天去煩那位文曲星君，人世間年節是希開心，還是不要提起會讓雲琴不開心的事比較好。

另一個是用五線編織的手鍊。

很多地方的習俗，會在端午的時候，還有年節的時候，用五線編織手鍊裝飾，以作驅邪，至是要佩戴半天的時間。

小道士明心好奇道：“齊師叔，這是姑娘家的啊，我們應該用這個！”

他擡了擡手，手裡面是一把新的木劍！

木劍的劍鞘上面還畫著一個不怎麼好看，若是被嘲風和椒圖看到，一定大聲嘲笑的龍，小道士揮舞著新的木劍，然後舞了個劍花，揹負在後，一副高手氣度的模樣，然後道：“怎麼樣！”

嶽士儒瞠目結舌。

呂祖將劍垂掛於此，難道這位小師叔祖，竟不修劍的嗎？！

自己年時候讓這方圓十里，菜花無頭的劍法都比這個帥氣好吧？

而年道人反手將那紅繩玉墜收手中，溫和回答道：

“嗯，很好。”

於是嶽士儒面對著這【狗屁不通】級別的劍法，也是肅然起勁。

真人說好。

那一定好！

我覺得不好。

那肯定就是我的問題！

得好好的觀觀！

嶽士儒認認真真地和小師叔祖鑽研著劍法，小道士覺得有人陪著玩耍，很是開心；老道人在煉丹砂，旁邊三黃邁著四方步，低頭啄著用果木烘烤過的瓜子，思考自己的生怎麼從來沒吃過這種種子？

又嘆息，爲什麼沒有幾隻小母？

年道人的靈‘聽’到了這三黃的慨嘆，忍不住笑出聲來。

手握紅繩玉珠，眼前所見盡數平和。

前方道觀，背後紅塵。

年負劍。

縱然是到了人世間每一個人都會開心和放鬆的時候，年道人雖然也不例外地覺到了一種放鬆的覺，卻還是沒有放鬆自己的修行，當日仍舊進行道門的【煉炁】，不疾不徐，不去強求，只是自然而然地往真人的層次去修行。

元神澄澈，靈自然，映照萬。

齊無忽而見到了風起，聽到了道觀之下風鈴抖不停，下意識睜開眼睛，走出門去，看到了外面雲層突然變得極厚極重，眸子瞪大，整個城池忽而擴大，道人旁邊，陶太公所贈的玉書展開來，上面呈現出的是整個中州的山川城池。

整個中州都籠罩在了恐怖厚重的黑雲氣之下，翻卷騰起。

年道人眼前一花，又看到了小藥靈在那裡睡著覺，蜷著的模樣，齊無微笑要招呼他的時候，忽而聽到了一聲怒咆，而後一隻籠罩在了黑氣機之下的猛虎張開口，一口將那小藥靈吞口中，利齒咬合，只剩一聲稚的慘。

齊無瞳孔收，猛地踏前，卻忽見腳下是斷崖。

見羣山峻嶺。

盡數燃燒，化作了火海。

忽而心口一痛，低下頭來，看到一把劍刺穿了自己的心臟，眼前泛起漣漪，倒影背後的，是那被他斬殺的山魈，眸子散發赤。

年道人猛地睜開了眼睛。

呼吸稍有急促，額頭生出薄汗。

剛剛的一幕幕，只是幻覺般的畫面，而且過去的時間不長，年道人自語：“道門修者，心來，心則也，這是靈在示警……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小藥靈有殞命的危險，而且在提醒我，我不能參與其中，否則的話，會有殞命的可能……”

他按著心口，那一剎那的死亡真實覺極重！

就像是人在做夢的時候一腳踏空墜崖的剎那強化了數百倍。

“心靈澄澈，躲災避劫的緣由就是這樣嗎？”

齊無忽而聽到了陣陣鳴嘯。

低下頭，看到腰間一側懸掛著的那一面，和北帝有千萬縷關係的鏡子劇烈的震著，散發出一層層明，將這經閣照亮，齊無的靈清晰，他意識到了什麼，抓住了這鏡子，邁步走出來。

他看到風起，因有酒旗舞。

他聽到了道觀上的風鈴舞無比。

擡起頭的時候，看到了明明白日，卻已可見羣星萬象，似乎已經定住不，遠遠地已經看到了雲氣下，層層厚重翻卷，人們的心並沒有因爲這樣的事而到影響，只是開心玩耍，在談論著會不會下雪。

聽到了有說著討喜話的人們高聲地道：

“諸事平安！”

“諸事平安啊！”

嶽士儒忽然有所覺，轉過頭，看到那年道人站在原地，道袍揮灑。

齊無閉目，從靈的提醒之中知道這次恐怕有異常，而羣山地祇是第一個到衝擊的，老道人好奇看向年道人，笑著問道：“齊道友，怎麼了？是有什麼東西忘記買了嗎？”

“沒什麼……”

年道人回過神來，笑了笑，回答道：“只是有事忘記做了。”

想了想，又道：“人道氣運昌盛，可抵外。”

“今日若沒有什麼事的話，不要出城了。”

老道聞言微怔，旋即一雙白眉皺起，道：“老道知道了。”

年道人本來起，右手按著了劍匣，去一定要去的，若是知而不去，獨善其的話，那就是玉節山神一般的人了，難道自己只能苛責旁人，論到自己的時候也要退避嗎？那不是行道之人，況且小藥靈這個朋友也會陷危險。

於公於私，責無旁貸，道心不曾泛起毫漣漪遲疑。

但是忽而想到了那位大道君對於殺賊劍的評價，又想到了靈示警之中，自己持殺賊劍出的話，會有殞命的可能，於是放下手，想了想，又把那平安結取出來放下。

若是染了，不好送出去。

今日除夕，萬象更始，當守歲，宜宴客，宜祭祀，祈福，酬神，求財，見貴人，訂婚，嫁娶，修造安葬，青龍作竈。

曰：諸事皆宜。

忌出行，忌赴任。

年出門去。

判赴任來。

嶽士儒怔住，這個時候出門？他忽然想到了那被魔氣瘴氣侵染的山魈，眸子微瞪大，似乎猜到了什麼，年道人手指提起抵著脣，背後的小道士明心仍舊開心，而老道人已經急急收拾東西，打算去告知於一些人不要出城。

年道人走過呂祖樓，想了想，道：“今日有事，要不要隨我走一趟？”

那劍嘶鳴，似在嘲笑。

年道人手起那上清大道君曾指點的劍訣。

於是煉劍沉默下來，忽而猛地鳴嘯數聲，徑直離開劍鞘，直年掌中，長劍在握，此劍似知有殺伐，知有劫氣大盛，尋常兵如有靈，自是驚懼而退，而此劍察覺到劫氣卻反倒是更加的痛快，嘶鳴不已，如在長嘯。

那劍之上原本的文字忽而被直接震散來。

地板之上忽震，嶽士儒看到那劍上的文字直接被剝離，而後落在地上。

每一個字都無比沉重。

似乎落下都讓道觀都重重地慄了一下。

頃刻之間這道觀地板之上多出了一行恣意灑的文字。

【持此劍行於天下，殺戮過重，已難自抑，數度傷己，反噬於吾，棄之於此，留法脈其一以鎮之，煉爲名，以至至剛之氣消磨寒殺機——呂純】

劍之上，重新恢復原本模樣。

嶽士儒怔怔失神不能言。

此劍已非呂純之劍。

此劍已非呂祖之劍。

此劍已棄呂祖。

年道人持劍，一側懸掛北帝鏡，一側垂落判印，木簪道袍，袖染雷紋。

且道，紅塵萬象，諸事皆宜。

“願，諸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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