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當家主母的架勢

    冬日的夜晚，天暗得很快，紛紛揚揚的雪還在下著。

    燕京城終於迎來了它的漫長雪季。

    寂風大抵是玩得足夠心滿意足了，晚膳前自己乖乖回了院子，換了幹淨致的雪白小襖子，抱著貓兒坐在廊下躺椅裏百無聊賴的。問他在這作甚，說是在賞雪。提起這“雪”，也儼然沒了先前的興。

    可見，再喜歡的東西、再喜歡的玩，若是整日裏玩著，也是要膩的。

    大抵是玩得過癮了，這小子用完了晚膳竟是支著蠟燭開始練字了。姬無鹽在旁陪著，繼續整理被耽擱下來的賬冊，子秋整理完了屋子，抱著的針線小籮筐湊了過來。

    最近在製香囊。

    氣氛正好。

    心月都哆嗦，下意識死死抓著子秋的胳膊，“姑娘！您快去看看吧，沈姑娘、沈姑娘發了好大的火氣，揚言今夜就要將白雪、白雪給打死！姑娘你快去看看吧，沈姑娘衝楚公子院子裏去，說是要打死那白雪！”

    於是沈歆便又挑了一本用詞簡單不那麽晦的醫書準備去將上楚那邊的換了。

    有丫鬟一路喚著“姑娘、姑娘”衝進了院子，跌跌撞撞的，衝進來的時候腳下一，直接撲倒在地，嚇得子秋連忙丟了手裏的香囊下去攙起來，走近了一看，竟是心月，當下也愣了，“你這是……”

    上楚的院子裏，積雪明顯淩許多，四下散堆放著一些大大小小的雪人。院中跪了一人，墨發披肩，隻用一支木簪鬆鬆挽了，一輕紗紅，跪在這皚皚白雪間瑟瑟發抖，衫之下的影影綽綽足以引人遐想。不得不說，小姑娘這段倒是不錯。

        隻是這氣氛與時機，到底是不對。此此景若是擱在花前月下的耳鬢廝磨時，自是極的，可如今一院子的小廝丫鬟眾目睽睽指指點點之下，便隻剩下了難堪與尷尬了。

    姬無鹽略一猶豫，便也答應了，一邊叮囑道，“我先過去，你跟著子秋姐姐慢些過來，不急的。”小孩子短，等著他一路跑過去，指不定白雪都涼了！雖是個心不正的，也不討喜，但明日就要走了，也犯不著為了一點小事活生生地打死在這裏，屆時東宮那邊查起來，又要徒增是非。

    這般想著，又了鼻子，倏地微微一頓，這味道……當下臉微微一變，追了過去。

    倒也隻能說真的巧了，去找陳老借書，陳老卻說那書在上楚那，原是上楚要教寂風練字，去陳老隨便了本書，恰好就是要借的那本。

    小廝麵無表地下去了……甚至有些想笑。

    說著，轉首又衝姬無鹽開著並不好笑的玩笑，“今日若非我差錯地來這裏拿書，你就要多個嫂子了。”

    小孩子一臉擔心地抬頭看著。

    看過去的方向，似乎是上楚的屋子……莫不是，上楚在家呢？那這的……沈歆倏地扯了扯角，本想著轉就走，卻又掛心著那本書，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書房看看，若是在，換了便走，若是不在，那就假裝未曾來過吧。

    若能勸著些將人連夜趕出去便也罷了。

    院中沒人，也沒小廝，屋子裏也沒掌燈，像是沒人的樣子——上楚大抵還沒回來。所幸的是此也算是門路，雖自顧自往書房那頭去了，沒走兩步，卻見一方紅角於眼前一閃而過，細紗的質地，與這寒冬臘月的天委實有些格格不。

    “嗬！”沈歆叉著腰的手終是放下了，朝著下麵跪著的人努努，“這賤婢做了醃臢事，正巧我也在，也算是在我邊伺候過一段時間的，我就手管了。”

    想起彼時追過去見到的形，又一陣冷哼，順便偏頭衝著邊上楚“嗤”了聲，“那麽簡單的迷藥就能睡得人事不省的，上公子也是實在大意了……”

    氣氛正好的時候，總容易有些煞風景的。

    此刻的姬無鹽是這般盤算著的，可當匆匆趕過去看到院子裏那一幕，眼前一黑，突然覺得……還是打死算了吧！

    這種醃臢事，還是別汙了小孩子的眼睛了。

    姬無鹽招招手，招來一小廝，側頭輕聲吩咐道，“你出去迎一下，迎上子秋之後讓帶著寂風回去等我，不必過來了。”

    子秋姑娘的紅手藝委實算不上好，速度也慢，這麽幾日過去，也就繡了一小半。姬無鹽打量許久，也沒瞧出這繡的到底是個什麽圖案。隻是目及小丫頭指尖深深淺淺的點子，到底是沒有將心底的疑問出口來。

    姬無鹽這才看向前方叉著腰站著的沈歆，又瞪了眼一旁好整以暇甚至有些事不關己的上楚，這才懶懶拾階而上，故作不知地詢問沈歆，“這是怎麽了？這丫頭又是怎麽得罪你了？勞你生這好大的氣……”

    小貓磨磨蹭蹭地從屋子裏出來，也不喚，在姬無鹽腳邊轉了一圈，緩緩趴下了。

    沈歆衝兄長院子裏去要打死白雪？這三人怎麽給扯到一塊去的？

    姬無鹽一愣，看了眼同樣正好看過來的子秋，換了一個眼神，當即拔就往外走。寂風丟了手中狼毫筆小跑著跟了上去，“姑娘，我能去看看嗎？”

    抱而立居高臨下氣勢全開的沈歆，姬無鹽不曾見過。隻是偏頭看一眼似乎並不打算手此事的上楚，姬無鹽又覺得，這小丫頭此刻多有些當家主母的架勢了……倒是機緣巧合。努努，朝著下頭跪著的那人，“今日下午我讓子秋多給了三個月月例讓拿錢走人……說雪大，道路難行，我便應了明日再走。倒也不知，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這話是說給沈歆聽的，說完，回首問上楚，“慶山呢？平日裏不是都寸步不離的？就算在自己府中也不該如此疏忽大意才是。”

    上楚鼻子，語焉不詳，“還不是我那未過門的妹夫，他托我辦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