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不欠人

    李奕維板著臉甚是嚴肅，姬無鹽看起來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聞言指指外頭，問，“還……跪嗎？”

    滿不在乎的樣子，和白行有種神似之。

    難怪這兩人很是合得來——李奕維這般想著，不怎麽愉快地掃了眼姬無鹽……還跪嗎？到了這個時候，不管跪與不跪，這件事看起來都像個笑話一般，明明是驕傲到骨子裏的人，原以為如何都不會願意當眾下跪的，偏偏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

    可要他擺擺手說“別跪了本王答應你便是了”卻又覺得膈應得，就像是堂堂郡王爺被一個小姑娘牽著鼻子走了的覺一般……於是一手支著下頜一手點點外頭，淡聲說道，“姑娘既說本王該有為君之道，那這說話算數是最主要的……去吧。”說完，以拳抵咳了咳。

    姬無鹽便也隻是淡淡點了點頭，走到門外幹脆利落地跪了。

    姬無鹽在白家不算臉生，老夫人喜歡，往來府中都以貴客份接待，姬姑娘子也好，下人端茶遞水的，轉首微笑道謝，笑容溫漂亮，有種江南姑娘上才有的婉約，是以很得人心。如今乍然見著會客廳外小姑娘脊背筆直地跪在那裏，自是詫異又好奇，卻也並不會過多置喙，畢竟這裏頭坐著的應該就是平郡王了。

    兩邊雖然都是主子，但一個卻是正兒八經的白家脈、皇室郡王，姬姑娘……自是比不得的。是以沿途見著的下人們都是三緘其口，也不敢過多討論，更不敢將這件事捅到自家主子們麵前去小事化大。跪一跪郡王而已，沒什麽的。

    於是，他沉默地站著，後牙槽卻下意識咬了——果然，和姬無鹽沾上關係了，事都難免會變得麻煩，方才就在這地方，白行就已經差點跟自己吵了起來，最後大抵是顧著自己郡王的份，冷著臉賭氣了。

    李奕維坐在屋子裏端著暖融融的熱茶，一口沒喝，隻是沉默又別扭地看著院子裏跪了這麽久除了頭發了之外便是眼珠子都沒活一下的、像個雕像一樣的姬無鹽……這雪來得比他預計的還要早一些，他有心喚起來，卻又總有幾分莫名的不甘心，於是一邊扭著、一邊僵持著，看著對方跪在越下越大的雪天裏。

    姬無鹽跪在那裏，溫和、平靜，似乎並不覺得這般跪在這裏有什麽丟人似的……雪越下越大，眼看著距離約定的一炷香還有很久，李奕維倏地起，幾步走到臺階之前，沉著臉吩咐道，“你……罷了，起來吧！”

    “我……”李奕維心頭一，下意識暗道一聲，不好！

    冬日的冷風裹挾著雪花吹在臉上的覺，李奕維比姬無鹽清楚，那是一種仿若刀刃的冰涼和刺痛。

    誰知，小姑娘並沒有立刻起，更沒有謝他的“高抬貴手”，隻抬頭問李奕維，“如此，民的三個條件，王爺是答應了？”

        條件、條件，又是條件！李奕維實在不知道好端端一小姑娘，怎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就突然死腦筋了呢？開皇陵，在那幫子頑固不化的老臣那裏是搖國本的大事！他此刻都能想到那幫老頑固齊齊下跪死諫的樣子，半晌，衡量再三，還是擺擺手，近乎於氣急敗壞地朝著姬無鹽吼道，“好好好！本王答應你便是！本王答應你了！起來吧，看著就礙眼！”

    沒想，算盤落了空。

    手下作無限溫，看臉卻是黑沉沉地想要殺人。李奕維又張了張，到底是沒說出話來——總覺得這個時候解釋，更像是蓋彌彰似的，但讓姬無鹽跪著的也的確是自己，這麽一想又覺得好像沒什麽解釋的必要。

    明明是客客氣氣地談生意，沒想到到了最後竟然變這樣，連著自己都跟著稚暴躁起來了……正想著，一抬頭就看到不遠站著的寧修遠。寧三爺的臉，有種比風雪更盛的冰冷寒意撲麵而來，李奕維微微一愣，看了看麵前慢條斯理準備起的姬無鹽，倏地就理解了這寒意從何而來。

    世家小姐為著保持細，大多不會在這樣的天氣出門。即便一定要出門的話也是穿著漂亮又保暖的大氅遮了風，下人前呼後擁地撐著傘，吹不著風、淋不到雪。李奕維以為，習慣了江南溫和氣候的姬無鹽，是不了這種天氣的，此刻隻要開口，哪怕隻是再簡單不過的隻言片語，自己便也借著臺階下了。

    姬無鹽卻對這樣的氣氛渾然不覺，還有些意外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寧修遠係好了戴著，又將的帽簷往下了，才道，“知道你今日過來，想著過來接你，順便陪你吃個飯……聽說城裏開了個館子，做江南菜最是一絕，帶你去嚐嚐……”

    半起了子的姬無鹽腳下一，形未穩之際，一隻手已經托住了的胳膊，李奕維隻覺得眼前殘影閃過，方才還在十幾步開外的男人已經出現在了姬無鹽邊，扶住了小姑娘，又仔仔細細地將鬥篷上的帽子戴好，係著帶子的作溫妥帖。

    不到半炷香，天上開始飄雪。

    話音未落，轉首看向一旁李奕維，聲音明顯沉了幾分，微微著，“隻是……不知道我家小姑娘哪裏得罪了郡王殿下，竟要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裏跪在院中罰？若是本記得沒錯，今日是過來談買賣談合作的才是。”

    李奕維張了張，突然竟覺得有些荒謬——瞧這事兒給辦的！自己也沒拿到什麽好，怎麽如今倒了自己欺負了姬無鹽似的？他衝著姬無鹽努努，沒好氣地說，“你自己來說。”

    姬無鹽晃晃寧修遠的胳膊，“無妨……不算罰。我自願的，如此，總比欠著人的好，三哥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欠人，何況還是郡王的人，這可不好還。”說完，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