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雪蟾蜍

    一說這話題，姬無鹽倒也好奇，遂問道，“您如何攔住的他？”

    “嗬嗬……”老夫人神地笑，“沒什麽。他不是給我號脈嗎，說我就隻是昨兒個吃多了些，有點積食。這一大屋子的人在呢，他半點麵不給我留，愣說老婆子一把年紀了不能這麽貪吃，我哪裏能忍？於是，我把他留在我院子裏給所有人號脈呢。”說完又笑，非常得意。

    姬無鹽笑著搖頭，這老人家上了年紀，心卻愈發跟孩子似的，積了食了還不讓人說了。

    “走吧走吧，陪老婆子回去……”老夫人招呼著上楚，又偏頭問道，“你今日得閑嗎？”

    上楚低著頭微微彎著背攙著，一小步一小步地隨著老人家的節奏走著，聞言點點頭，“今日無事。”原是有的，不過老人家既然這麽問了，那些事往後推推也無妨。

    “那，打幾圈雀牌？”

    “行。”上楚輕聲應著，又招呼著寧修遠，“三爺，一道？”同外祖母大雀牌，自己一般都是充當散財子的那個，如今再拉上一個更財大氣的，老人家贏得開心，自己也能散些，何樂而不為？

    寧修遠也不推拒，頷首輕笑，“不過我這邊還有些事，得等會兒，若是可以的話，先找個丫鬟或者嬤嬤替一下，贏了算們的，輸了算我的。”

    “！那就這麽說定了哈！”

    上楚笑得像一隻狐貍，攙著老夫人往裏走去，老夫人看破也說破，點點對方腦袋，“你呀……輸給老不願？”

    “哪能。”他連否認都有些敷衍，又道，“莫說是輸給您了，就是直接孝敬您都是應該的。這不，多一個孝敬您的，您便能愈發開心不是？”

    這小子……老夫人搖搖頭，沒說話了。

    這小子牌技很好，讓得也不明顯，起初老夫人的確沒在意，還因著贏了銀子樂嗬過幾回，可這小子也不是蠢蛋，怎麽可能回回輸呢？顯然便是故意讓著了。

    ……

    祖孫倆離開了，寧修遠同姬無鹽先回了院子，他雖是聽了席玉的匯報趕過來的，但也的確是有些事在的。在廊下坐了，將正在掃雪的小廝們趕了下去，才將一張畫像遞了過去，“看看，可認識？”

    姬無鹽看了眼寧修遠，才接過畫像展開。

    畫像上是個絡腮胡的男人，看著有些年紀了，眼窩深陷、眉骨突出，右側眉骨之上有條不算長的疤痕，看起來有種並不好惹的狠戾。這樣的人，足以讓人過目不忘。姬無鹽搖搖頭，“未曾見過。他是誰？”問完，將手中畫像遞了回去。

    “東宮去江南找來的人。”寧修遠又將畫像卷好，擱在一旁，才說道，“東宮一直有不間斷派人去江南，起初也隻是查查上家這些年的靜，我想著依照老爺子的智慧和謹慎，即便有些什麽也不會讓東宮發現才是。”

    倒了茶推給姬無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繼續說道，“隻是前不久我發現他已經派人去了雲州，想著外祖母和你都在這裏，那邊也沒個人做主，就讓人盯得了些……才發現最近他們從江南帶回來這男人，沿途不高手護著，也不走大路，慢慢吞吞走了小路，我就直接將人拿了。”

        拿了自然不可能隻是拿了。

    想必是已經審過了，也審到一些東西了。

    心髒不免提了起來，著表穩著心神，輕聲問道，“究竟是什麽人？”

    寧修遠輕輕歎了一口氣，看著姬無鹽緩緩說道，“當年替你母親接生的穩婆的丈夫……為了瞞你的份，老爺子將一眾知道的人或封口或滅口，偏偏，這對夫婦在被追殺途中滾落山間，老爺子派出去的人目測了下山間的高度，大概覺得對方絕無生還的可能，就這般回去複命了。誰知穩婆的確是摔死了，這男人卻活了下來……然後在多年以後，被東宮找到了。”

    姬無鹽眉眼微斂，指腹緩緩挲著手中白瓷茶杯，表平靜又莫測。半晌，低低問了句，“那人如今在哪裏？”

    “被我扣下了。”寧修遠將挲著茶杯杯壁的手攥在掌心，像是某種無聲的安，然後才聲說道，“隻是……人雖然被扣下了，消息卻一定更早之前就傳到了東宮。李裕齊一定已經知道了你的份，也一定會拿這件事做文章。畢竟，往重了說，這是欺君之罪……”

    哪來，往輕了說，這隻是一件與旁人無關的家事。

    “你得提前做好準備。”寧修遠挲著掌心荑，眉宇籠明顯的川字，細心叮嚀。

    提前準備……嗎？這世上沒有完全不風的牆，其實心裏一直知道份曝隻是時間問題，但下意識裏又會覺得這個時間不可能這麽快，於是就這麽一日日蹉跎到了如今，竟是真的不曾如何準備過。

    到得如今，倒好像不準備來不及了。

    “姑娘。”子秋一邊著臉上沾到的麵，一邊從小廚房的方向過來，見著寧修遠，屈了屈膝，說道，“三爺也在呢？姑娘，方才沈姑娘來找您，您不在。便托奴婢問問您，如今這解藥的方子出來了，陳老也確認無誤了，隻是其中有一味藥材卻是極其難覓，短時間僅憑咱們手中的東西，怕是做不出解藥來。是以，沈姑娘問問您，這藥方是自個兒留著等那味藥材，還是送去宮中麵呈陛下？”

    “了哪一味藥材？兄長也找不到嗎？”

    “是……”子秋應著，又皺著眉頭想了想，也沒想出來是什麽玩意兒，隻憑著記憶說道，“什麽雪蛤蟆上的東西……說是難尋，要在雪山之巔裏找，還沒找到眼睛可能就瞎了，所以一般市麵上也買不到。”

    “雪蟾蜍。”姬無鹽當下了然，的確是難尋的東西。

    “對對！”子秋連連點頭，“就是那個，雪蟾蜍！姑娘，當真難尋至此嗎？”

    是啊，就是那麽難找。好不容易找到了方子，找不到藥材……